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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八


  不知過了多久,耀天的聲音才從頭頂傳了過來:「都是女人,你就是和我說實話,我也不會為難你。你還想著楚北捷吧?離了這裡,要回去自己的男人身邊,對嗎?」

  娉婷霍然抬頭,睜大雙眼,磨著牙道:「公主不知道娉婷是怎麼到雲常來的嗎?難道娉婷是這般下賤的女子,到了這種境地還要回去找那個男人?」

  耀天被她的怒氣嚇了一跳,忙柔聲道:「你先別急。我問這個不是疑你,只是另有一事不好交代。先起來再說。」親自彎腰扶了娉婷,邊徐徐道:「楚北捷集結大軍,已經快抵達我雲常邊境,就是為著你。若你走了,楚北捷怎麼肯信?我只怕他誤以為我們害了你。」

  「公主不必擔心。」娉婷立即道:「讓娉婷留下書信一封,請人帶給楚北捷,他自然知道我已經走了。」

  「如此最好。」

  娉婷毫不掩飾臉上的喜悅,驚訝道:「公主是答應讓娉婷離開了?」

  耀天歎道:「有什麼辦法呢?你過得好,駙馬也只會高興。再說……能夠化解一場迫在眉睫的大戰,我還有得選擇嗎?打算什麼時候動身?」

  「越快越好!」醉菊聽得兩人對話多時,仿佛百年乾旱忽逢春雨一般雀躍,實在按捺不住,興奮地插了一句。見兩人目光同時移到自己身上,乖巧地低下頭去。

  「這是娉婷的侍女,名叫醉菊。」

  耀天打量醉菊兩眼:「你說說,為什麼越快越好?」

  娉婷心裡七上八下,真正的原因當然絕不能說。若是說謊,耀天貴為攝政公主,成天與官員打交道,並不是好騙的。可耀天指明了問醉菊,她急著代答,更難以取信。

  醉菊如果說不出一個恰當的理由,必然引起耀天疑心,剛剛出現的希望立即化為烏有。

  不由擔憂地看向醉菊。

  醉菊被耀天一問,愕了一愕,隨即毫不猶豫地答道:「當然越快越好啊,駙馬府都悶死人了,連買個胭脂都不方便。哪個府裡的侍女都有出去逛的時候,市集上多少有趣東西啊,糖葫蘆、糖人、米麵兒、耍猴的,偏我不能去。從前總聽人家說雲常有一種攤子,專賣現調的水粉,水粉師傅看了女孩子的膚色,就用手頭上的各種花瓣花粉香末子調出來,不知多有趣,可到了雲常這些天,竟還沒有邁出過大門。」

  一輪話說出來,猶如水晶珠子呼啦啦掉在玉盆子裡似的,說得爽快俐落,一點也不吞吞吐吐,耀天反而笑了,誇道:「倒是個伶俐的丫頭。」

  娉婷和醉菊心中暗松了一口氣。

  耀天又問娉婷道:「那你怎麼想呢?」

  娉婷細聲道:「公主做主就好。」

  耀天打量娉婷一番,雍容端莊的臉上閃過一抹猶豫,半天才躊躇道:「既然如此,也不必耽擱時間。寫了書信,隨我的車騎出去,將你們送到城門吧。」

  醉菊趕緊送上筆墨。

  娉婷走到桌上鋪開的錦帛前,沾墨提筆,手提到半空,忽然凝住,臉上落寞憂傷,半天沒有下筆。

  醉菊知她心思,屏息等了一會,忍不住輕聲喚道:「姑娘?」

  娉婷幽幽應了一聲,這才咬著唇下筆,中途也不稍停,一氣呵成,揮筆成書。

  端正娟秀地寫下娉婷兩字落款,將筆擱了。

  醉菊收拾了筆墨,娉婷將寫好的書信小心吹幹疊起,封起來,在上面加了自己的印記,雙手奉給耀天。

  書信既寫,也算對楚北捷有個了結。

  娉婷兩人從來到駙馬府的第一日就籌畫逃跑,早想好要帶什麼上路,醉菊不一會就收拾好兩個包袱。

  耀天等她們收拾妥當,喚來侍女吩咐道:「準備車騎,我要回去了。」

  一手攜了娉婷,醉菊拿著包袱跟在後面。

  一路出了後院,中庭的護衛見了娉婷在耀天身邊,都怔了一怔。何俠遠征,敬安王府的心腹多數帶在身邊,剩下的多是雲常王宮衛士,被調遣來守衛駙馬府的,見了耀天,都知道是本國最至高無上的公主,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有一兩個膽子大的跨前一步,接觸到耀天凜然不可冒犯的目光,怎敢再開口?

  駙馬府眾護衛呆了眼地看耀天攜了娉婷離開,眼見跨出大門,忽然聽見一個清越的男聲急道:「公主慢行!」

  冬灼從裡面領著一隊護衛匆匆趕來,向耀天行禮後站直腰,瞅娉婷一眼,恭聲問:「不知公主要帶娉婷到哪裡去?」

  「城門。」

  「為何要去城門?」

  耀天臉色如常:「娉婷想到處走走,我答應了。」

  「駙馬可知道?」

  「等駙馬回來,我自然會跟他說。」耀天道:「讓開。」她貴為攝政公主,威勢不小,冷冷一語,已生寒意。

  「公主恕罪!冬灼奉駙馬之命,守衛駙馬府。外面危險,娉婷沒有駙馬保護,絕不可以輕出駙馬府。」

  耀天怒道:「你這是要違逆我的命令?」

  冬灼再三行禮,口氣卻很生硬:「公主要幫走娉婷,請先殺了冬灼。」

  「放肆!」耀天氣急,揮袖低斥。

  在雲常之內,誰敢對耀天公主如此不敬?耀天一摔袖,隨同的王宮護衛紛紛拔劍,寒光閃閃,直指冬灼眾人。

  氣氛緊張起來。

  冬灼不肯挪步,他聽命何俠,奉命留下看守駙馬府,說什麼也不能讓耀天帶走娉婷,昂頭對著快觸到頸項的劍尖,清晰地重複道:「公主要帶走娉婷,就先殺了我!」

  耀天氣極,暗自咬碎銀牙。但冬灼是何俠在敬安王府帶過來的舊人,帶走娉婷已經需要花費口舌交代,如果真的在駙馬府動了干戈殺了他的心腹,回來怎麼和何俠和好?哼了一聲,冷冽地道:「連駙馬也不敢如此無視我,你好大的膽子。」

  冬灼不懼耀天,正要再說,卻聽見娉婷熟悉的聲音幽幽鑽進耳膜:「冬灼,你真要攔住我?」溫柔的聲音,震得他心裡一痛。

  因為心裡有愧,自從娉婷到了何俠手上,冬灼就儘量躲著她。

  「娉婷,我……」

  「你真的這麼忍心?」娉婷輕聲道:「冬灼,你看著我。」

  冬灼把臉垂得更低。

  他是王府舊人,親眼看著何俠怎樣將娉婷逼到絕境,又怎麼將她自楚北捷身邊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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