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妃子血 | 上頁 下頁
一三九


  世上太多數人,活著只單純活著,一日三餐,傳宗接代。尋常百姓的日子就是吃飽就像吃好,穿暖就想風光;而尋常後宮宮人的生活衣食無缺,除了伺候好主子往上爬爬,旁的只剩攢點錢財,絕大多數光陰虛度。皇宮內禁賭,也不能好男男女女那回事,除了西日昌,和任何人沾上那事,就是找死。於是聽聽新鮮事兒,扯些富貴用度便是尋常宮人的主要樂趣了。別的宮人沒有昌華宮那麼多忌諱,偶爾嚼舌根也未必被聽到,未必受罪,但我還是覺得疑惑。非議我的容貌倒很正常,可牽涉到西日昌,那必然古怪。人人都珍愛性命,如何會有好幾位宮人胡亂言語君王,儘管他們扯的大致沒錯。

  「你找幾名隱衛,去各宮探聽下,流言是從何而出。」

  「是,大人。」陳風毫不猶豫地接下了。

  我倒有些奇怪,陳風解釋道:「這屬大人的職權範圍。除了陛下的直屬隱衛,宮中所有侍衛大人都有權調用。」

  我凝視陳風,這木瓜臉竟難得一笑,隨後又低下頭去,「有慕西大人跟隨,我先去交發大人的任務。」

  「去吧!」

  他轉過身,我又道:「多笑笑,五六年了,難得見你高興。」

  他抖了下肩,快步走了,我目送他消失于漫天白雪之中。其實我想說的是,他認識我的時間最久,從我初入昌王府至今。我們打過架,一起並肩作戰過,他因我吃過杖罰。他的武力在宮廷中不高,身份也不高,但他和他父親卻是西日昌最信任的心腹。他的每句話都有分量,他的表情更重……或許他等我發佈司令已經很久。

  我學他抖了下肩,我以為,這個肢體語言代表著他確實很高興。銀白的裘袍雙肩落下幾片未及積累或融化的雪花,明兒再雪天,還是多帶把傘。這麼想著,我走回了昌華宮。

  我可以斷定,今天命我去送禮時西日昌要我看看他的兩位皇子,他以為是時候讓我見了。

  經蘇氏父子的再三確診,蠻申江一事,我突發的氣勁沒有造成身體的損傷,落下了毛病。雖然當時我覺得身體透支,仿佛會壞死,但碰上蘇堂竹及時行針,緩了過來,實屬幸運。

  蘇家父子推來究去,得出一個大膽的猜測。我在傾城苑那幾年自修的進展緩慢,應該打下天一訣牢固的基礎,而我開頭所基的武道就同尋常武者不同,每次武力的晉升都離不開情緒的激化,我的修煉進展陷入了不傷難以提升、不遇難提不高多少的怪圈。我渴望著無上的武力,而肉體已難以負荷,這種情況,引發了天一訣對我身軀氣脈的重塑。被徐靖未一擒反倒成了好事。回到盛京後,我除了體虛血虧,人又瘦了一圈,修為又無影了,身子骨反倒強了幾分,精神也好多了,這診斷令一個男人喜出望外。

  當我安睡時無意識地將手打在他身上,腿壓在他腿上後,我們的關係更親密了,所以他讓我去了瓊樹宮。

  步入昌華宮正殿,我接下褻衣,宮人結果。殿堂裡炭火正旺,殿堂上龍座空空,倒是我回得早了。

  我坐在偏殿等了會兒,然而等到的卻是西日昌陰沉的臉。

  「出事了!」他解下外袍,大步向我邁來,「士衡和雲莊一個昏迷不醒,一個摔斷了腿。」

  我大驚而起,「怎麼會這樣?我剛從那兒回來。」

  西日昌走到我面前,盯著我道:「就是沖你來的。」

  我也盯著他反問:「你不去看他們嗎?」

  他卻松了神色,柔聲道:「一會兒你自己過去看一下就明白了。我這兩兒郎現在吃些苦頭,總比日後受罪強。」

  我聽得莫名其妙。他又道:「出事當時,幾個侍衛都不在邊上。這大雪天的,哪有下人不防著主子的腳深腳錢?」

  我越發覺得怪異,想了想,道:「那我先去瓊樹宮看看。」

  他拉著我的手坐我身旁,笑道:「不著急。有些事還沒問你。」

  他果然問了我發付陳風的事,我將疑惑一一道來。他聽後沉思良久,竟推翻了之前的判斷,「或許我想錯了,這事不是對你。」

  問他緣故,他卻打發我替他弄個明白。「你多去幾處地兒,最後再去瓊樹宮。」

  「哦?」

  西日昌詭異地笑道:「原本打算讓西門衛尉升升職,換個太保、侍中的官職,如今就看西門大人你自己願不願意了。」

  我立時了然,他打的是讓我教二皇子武藝的主意。他自己事多,見我閑著,一年半載也練不回修為,就找個文縐縐的教武活計讓我溫溫。

  「看看再說。」我起身道。

  「早些回來,還有。」他眸光一閃,「帶個人一起去。」

  他讓我捎上的是個廢材,胥紅欣喜地跟我出了宮。

  這回我多帶了兩把傘,胥紅將自己裹的跟婉娘似的,戴著毛皮手套執傘跟我身後。

  「我都記不住上回出宮是什麼時候了!」胥紅說的是除昌華宮。

  我歎了口氣,到底是西日昌仔細。這女子再關昌華宮,怕是要憋出病來。

  「一會兒你沒我吩咐,休要開口。」

  胥紅應下,謹慎地問:「我們要去哪兒?」

  我答:「不去鸞鳳宮。」

  胥紅放下心來,只要不去鸞鳳宮,她就不怕。

  我與她邁過積厚寸餘的雪地,穿過各處銀裝素裹的宮殿,先去濺了柳妃。柳妃見到我二人,略有驚訝。她摒退宮人後,我將非議及二位皇子之事簡單地提了幾句。柳妃變色,我身旁的胥紅也嚇白了臉。前事到罷了,後一件事,恐怕也只有那位當父王的跟個無事人似的。

  柳妃琢磨了很長時間,開口卻道:「小八,姐姐得感謝你。」

  我怔了怔。

  「歷來後宮傾軋,妃嬪爭寵,但小八你卻是個例外。」柳妃頗有些感慨地道,「女子們哪個不望自己的夫君寵愛,明面上一團和氣,背地裡生事使絆。你能信任我,今日與我說這些,顯見沒把我當外人。」

  我也第一次對柳妃說了真心話,「向來都覺姐姐聰察,而我更信陛下的眼力。偌大的後宮,也都是姐姐操持。明景堂上,我一日看清所有妃嬪的面目,她們之中,唯有姐姐值得信賴。姐姐于我的真情,我一直銘記心內。」

  柳妃動容,不過當她看到胥紅的表情,就轉了微笑。以柳妃的察言觀色,她已看出我身旁這女子不明就裡。

  「西門。」柳妃馬上換了稱謂,「故去的事不提了。你說的這兩件事,我覺得除了牽涉到你,還有白、邱二妃。皇子遭遇意外,是宮廷大事,但我也心愛那個不出個子醜卯寅,你需暗訪。」

  我稱是。暗訪我已委陳風進行,而柳妃給的提醒更重要,她不愧為大杲後宮真正的當家,一語點明事情的關鍵。邱飛的妹妹及邱氏現在風頭正勁,已然危機到白氏。無論此事背後真正的暗鬼是誰,他或她利用的就是白、邱兩家的間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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