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妃子血 | 上頁 下頁 |
一二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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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並不想去,我欠缺興趣看挑釁權威的下場,可西日昌很有興趣。 在地牢裡,披頭散髮的田乙乙看到我們前來,頓時撲到鐵欄上,一雙明亮的眼眸很快黯然,她看見西日昌緊緊握著我的手。 「為什麼?」她啞聲問。 西日昌微笑。 「為什麼?為什麼陛下拉著她的手,而不是別人?」她身陷囹圄,依然死不悔改,「我明白了,陛下這麼多日來,只守著她一人,沒有旁人,是西門!」提高一度的聲音,她對我叫囂起來,「我們都錯了,都被你騙了過去!沒有別的女子,就是你,只有你,是你奪去了陛下的心!是你獨佔了陛下!」 我暗自歎息,卻聽田乙乙又淒婉地道:「陛下,乙乙難道不如西門嗎?」 西日昌注視她,不再微笑。 「陛下曾捉著乙乙的手,說等待乙乙長大,為什麼陛下要冤枉乙乙呢?乙乙確實不好,不該總惹陛下生氣,但乙乙只是想讓陛下多看看乙乙……」 我垂首,喜歡上西日昌,就等同背負沉重,喜歡不起,喜歡就要付出沉痛的代價。 田乙乙越說越哀婉,從她話中,我知道禍害曾摸過她,吻過她,只差沒有吃掉她。西日昌握著我的手僵直起來,估計他也沒想到,田乙乙居然在我面前說了他那麼多「好」事。 「為什麼陛下喜歡的人是西門?西門是個醜女啊!乙乙哪裡不及西門?」田乙乙忽然又對我咆哮起來,「我對你那麼好,對你推心置腹,甚至跑來問你不該問的話,沒想到你就這樣對我!你早知道,早知道昌華宮沒有別的女子……你憑什麼獨霸著陛下?」 她吐我一口唾沫,當然吐不中我。我歎一聲:「我們走吧!」 西日昌瞥一眼牢中人,攜我手離去,任憑那人聲嘶力竭地吼叫,哭喊,我們都無動於衷。 除了地牢,西日昌沉聲道:「你說的對,我們不該去看她。」 我輕輕撫了一下他的手背,對他來說,能不殺田乙乙,已是寬容。寬容了一個因愛生怨,因情過激的少女。其實田乙乙也好,錢蕙也好,他都寬容過了,甚至宋徽雲他都給過機會。這個男人其實是多情的,他對真心付他的女子,都留了一點柔情。只是女子不能把他這點柔情當做保障,更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去證實這點柔情。 西日昌也撫了一下我的手背,仿佛釋然。 四、南越靖王 西日昌沒有讓田乙乙看我的容貌,就是不打算置她於死地。他知我不在乎美不美醜不醜,他更打心眼裡瞧不起田乙乙。這是一種絕對的蔑視,連殺她他都覺得犯不上。這也是一種殘忍的寬容,他要她活著,來迎接來日更沉痛的打擊。 晚間他對我言:「田乙乙出生南越望族,正妻嫡女,從小嬌慣。」 我心下明瞭。他遲疑片刻又道:「實際這號人很好打發,明著的刺頭總比暗裡的好挑,只怕除了這個會來一個更麻煩的。」 我應聲,後宮實則與宮廷一般,需要的是柔韌而非剛強,需要的是手腕而非蠻力。 我定定地看了許久。 當時只掂了琴盒沒有打開,這一份新一直到如今我才發現辜負,實際這人早就護著我了。 一旁的婉娘展著那件黑白相間的衣裳讚歎,「大人的衣裳雖少,電腦每一件都如此不同,看制工,都是為大人量身定做的。這寬有寬的風韻,窄有窄的巧妙。」她說了一半,忽然發現了壓箱底的那件花團錦簇的帝妃霞裳。我猛然驚醒,當年從唐淵回到泉州,衣裳已被縫補,金蠶寶甲也被取走,西日昌往南屏乃有驚無險,只是我一直厭惡刻意忘了這件衣裳罷了。 我想了許久後到:「婉娘,你幫我妝扮。」 婉娘笑了。 我身著帝妃宮衣,佩戴飾物,輕點胭脂,迎門而立,婉娘恭敬地退下了。夜色明亮,我心明亮,西日昌再鸞鳳宮用了晚膳後就會歸來。 夏末的氣溫顯然對這件宮衣不滿,輕薄的草木芬芳和著風一同研究我頭上身上極少出現的金銀玉飾,並且較它們發出清脆的迷人聲響,甚至連昌華宮我住的院子都與我有了隔閡,它不滿地在我的光亮中暗淡。 我從容平靜的佇立,也從容平靜地懺悔,我曾經的冷漠和驕傲。我從來都沒真正熱情地喜歡愛過生活,除了瞭解自己,只臆想旁人,直到我開始瞭解西日昌,這情形才逐漸改變。我注意起身邊的一切,對什麼都不再冷漠。我厭倦和反感的尋常人的交談,現在我也能跟人攀談;我厭惡和蔑視的人的醜惡,曾經見不到美好的雙目,現在也能從黑暗中發現光亮。 我的偏見依然固執地存在,但我已經開始了新的生活。今晚我期盼著一個男人,期盼著他的到來,期盼著能將我自己完整地真正地交付給他。 他是獨特的,無法單純的以好壞而論。他具備多重性格,既能風流多情沉湎於女色,也能節制忍耐;他嚴厲苛求、學識淵博,同事也會循循善誘,顛覆常理;他過著的日子胎體也分為兩面,既可光明正大,又陰暗隱晦。但實際上,他真正從來不變,隱藏在無數面具之下的只有一面,那是歷來君王都無法避免的絕頂孤寒。 我不奢望我能改變他什麼,我只希望在我能給予的時候,我就給予他我的一切。 我的修為還沒有恢復,我聽不到他的腳步聲,但我能感知,他來了。幽靜的帝皇后宮,彌散著一縷極淡的他的氣息,可我眼前卻見不著他的人影。 夏夜風送,許是站的久了,我覺得視野有些朦朧。他肯定已經到了,但我就是不知他在哪裡。 花影樹影,月色雲移,院子裡一明一暗後,雲挪複亮。一雙手又按在了它們最喜歡停留的地方,西日昌握著我的腰,在我背後無聲摟緊貼合。他的氣息團團籠罩,依然帶著幽雅帶著曖昧,卻多了份喜悅。 這人是從地道裡趕來的。 「今晚,你很好看。」他在我耳旁呢喃。 我慢慢轉過身,踮起腳在他唇上一啄,一啄後再不離去,深吻,深入口腔,深入喉舌,深入肉體,深入骨髓。呼吸仿佛停止,天地間一片幽暗,卻又光亮,只有置身低於才能覺出低於的美好,只有投入玄色的火焰,才能切身感受火焰的力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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