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妃子血 | 上頁 下頁 |
一一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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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回目光,我繼續攀爬,不到忘憂峰,我無法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除了面上隱痛,我的狀態已恢復至鼎盛,這還是我這麼多年來唯一一次大戰不傷,連我自己都想不到。 兇險是不言而喻,我取勝的行徑簡直算詐勝。憑藉天下絕學,還設計林季真,不是詐是什麼?但為了活下來,我毫不在乎詐勝,光明正大只能對君子。 忘憂峰下,我仰望峰上,一輪弦月掩在雲後,一層銀光彌漫山色,樹影婆娑。正在我猶疑如何悄然上峰,一道白影如箭,從忘憂峰另一面射上山頂,在夜空中留下淡淡殘影。我當下決定,不再攀爬山壁,施展身法躥入山道,借由樹影山石的遮蔽,快速上峰。 在峰前百步,我彈身躍上一株樹,蹲在枝頭,小心聆聽前方動靜。有人在低語交談,離得太遠聽不清楚,但人我見著了。 粉面哥兒的面具不在西日昌面上,誰待著暫時還分辨不出。粉面哥兒與答喜一左一右佇立在西日昌身後,而西日昌坐于青石上,懷中所報,赫然是「永日無言」。 一青裳道士和剛才的白裳劍俠,正與西日昌言語。看無人神態舉止,若不知情,還真以為是場文人賞月。 我一眨不眨地盯著看,西日昌始終神色單薄,好像真是位世外高士似的。青裳和白裳不敢怠慢,一直正色而言,而西日昌大約一耳朵進一耳朵出,渾不上心。回答二人言語的是粉面哥兒,光看面具不可得知此人真正的神情。 忽然我感知身後又有人來了,氣勁極其恢宏,一時間月色更暗,忘憂峰上刮起了一陣嗖嗖陰風。這氣勁我很熟悉,葛仲遜!果然與我所料不差,西秦如何會錯過這一趟渾水?我甚至大膽猜測,林季真極可能是西秦派來的奸細,長期潛伏于羅玄門。 我按捺住衝動,繼續屏息靜氣觀看。青裳白衣向西秦國師行了江湖理解,西日昌依然不為所動,他不動,他身後的二人也沒有動作。 不知葛仲遜說了什麼,青裳白衣神色一變,肅然起敬地對西日昌各自說了句話。西日昌這才有了反應,卻是抱琴對葛仲遜言,後者的眼光便鎮定在「永日無言」上。 我實在很想知道他們究竟在說什麼,便無聲下樹,悄悄又近數丈。但聞葛仲遜道:「陛下得了『中正九天』,還不滿足嗎?」 西日昌反問:「國師對天一訣死心了嗎?」 另二人狐疑地望著葛仲遜與西日昌。 西日昌沒有給葛仲遜反駁的機會,他接著道:「國師想必知曉,得天一訣便能得整個天下,『中正九天』又算什麼?朕把它葬在了大杲皇宮的閬風湖。」我聞言大驚,與我命運休戚相關的天一訣究竟還隱藏著什麼秘密? 西日昌以平緩悠長的聲調驚住了場中所有人,「諸位想必都知道,朕曾有位寵妃,出自西秦西疆,乃黎族族長之女,但諸位恐怕不知的是,黎姝幼年曾親眼目睹了一起慘絕人寰的血案。西秦黎族一日之間滿門被殺,只因賊人誤會黎姝的兄長黎榮懷有天一訣。黎姝僥倖大難不死,被羅玄門人救下,拜師習武,可她生平志向唯有手刃仇敵報家族血仇。為此,她拋棄貴妃的尊榮,捨棄世間榮華富貴,重返西秦,即便藝不如人,她也在唐洲城下拼死一戰。什麼樣的仇人,什麼樣的仇恨,能讓一位少女離開恩愛她的夫君,能讓一位少女寧願戰死也不遠苟活?」 雖然西日昌說的是假話,但也有真話在內,這真真假假的話句句牽動我心。他說的沒錯,如果此刻讓我選擇,葛仲遜的性命和我的所有,我寧可同歸於盡,也不做他選。 葛仲遜歎了聲,西日昌仍然不給他說話的機會,換了哀聲繼續道:「朕每每思及愛妃的音容笑貌,就情難堪。作為一國之帝,朕不能因她的私仇引發兩國戰事,所以朕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了她,最終使她走上了不歸路……可是,唐洲三城朕要了何用呢?她都不再了葛國師,你見過她不止一次,你知道的,她很美,很不同尋常的美,淒美。」 葛仲遜終於道出一聲是。 跟著,西日昌的言辭尖刻起來,「朕不知道天一訣是個什麼東西,更不相信得了它就能得到天下!黎安初得了天一訣,結果死了,黎容不止得沒得到,也似了,而在此之前,得到它的人不計其數,這些人中有王者嗎?連梟雄都沒有!休說天下,連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住!可見天一訣是個徹頭徹尾的謊言!真正仁善賢明的君王,靠的不是武力,而是百姓。只有讓自己的百姓衣食無缺,富足安定,這才是明君!葛國師,如果你替西秦王而來,那請你回去轉告他,唐洲三城朕不要了,還給他便是!朕再次辜負了黎姝,而你們也該反省了!西疆的邊民,難道不是西秦的子民嗎?」 我心下恍然,原來西日昌打的是這個主意:向天下武界揭露黎族血案,不明說卻已然指出了罪魁禍首,順便再將自己洗洗白,整一番大道理,論一番假仁假義。 葛仲遜長歎一聲,他也老奸巨猾,開口就道:「黎族那件事,老夫確實有罪。老夫治下發生黎族慘案,仲遜罪無可赦。」 西日昌輕哼一聲,也不捅破。我冷靜分析,換了我是他,甚至我以黎姝的身份在場說話,也難指證葛仲遜。一人之口,不足為證。所以西日昌只將話頭指了指,挨下就不說了。未到撕破臉面的時候,還要顧忌南越人。 「但是陛下別的話,老夫不敢認同。大杲民富力強,獨霸天下已經多年,陛下又英武強幹,陛下若說自己沒有野心,那就是戲話了。」 青裳白衣在西日昌說話的時候一直疑惑,而葛仲遜一開口,他二人就若有所悟地轉了目色,看來,禍害的人緣沒老賊好。也是,高高在上的帝皇哪有空閒混在武界? 但是西日昌也很能說,說得很漂亮,「世人哪有沒有野心的?朕少時做皇子的時候,只希望父皇母后多疼愛自己;做昌王的時候,就想做一個好王爺,輔助皇兄,治理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管好自己的事兒;然後朕最後繼承了皇統,成為了已過君王,作為君王,哪個沒有野心?不過量力而行,順勢應變。本來他國的閒事與朕無關,但欺到朕的頭上,難道朕還要忍氣吞聲嗎?殺了朕的妃子,挑釁朕執掌的羅玄門,到頭來,反倒論朕的不是,這就是戲話!」 葛仲遜皺眉,一旁白衣劍俠朗聲道:「我嵩山派素來與貴門無冤無仇,只因笛仙葉疊走失於大杲境內,奔向借著切磋武藝的機會,托貴門尋找葉疊。而今,笛仙已回南越,我俞子山不明,所以來問個明白。」 西日昌只一句答覆了:「朕不扣下葉疊,這人早就死了,緣故你去詢西秦侯小公子。」 我再次唏噓,禍害就是有本事指鹿為馬,點黑道白。雖然言語還有破綻可循,但細小的問題,以俞子山等人的身份,也不會揪著不放,而他們也心知肚明,若非西日昌頂著羅玄門主之命,他二人也沒有資格與他言論。老賊雖有點資格,卻屬於橫插一腳,來多事的。最重要的是,葉少遊已經回了南越,這就足夠。 青裳白衣又說了幾句,他二人的身份昭然而揭,青裳道人正是葉道人,白衣道人是嵩山掌門俞子山。 西日昌卻不再說話,只凝望「永日無言」。雖然明知道這人假的很,但這一刻,我卻為他的神情暗暗心悸。 俞子山說道了嵩山門人無故罹難南屏,西日昌身旁戴著粉面哥兒面具的人陰聲道:「不僅貴派弟子慘死,我羅玄門林季真長老、莫北和歐陽君亦葬身南屏。你我雙方並未交手,卻莫名死了人,貴派死的多是等候門人,而我羅玄門這三位修為都到了准武聖。除了林長老死前有所動靜,另二人均去得無聲無息,能悄然擊殺准武聖的高手,自然只有武聖。試問當世有哪位高人會在此時此刻,對你我雙方人手狠下毒手?」 葛仲遜怒道:「你難道指說老夫殺人滅口?」 粉面哥兒陰笑道:「最妙的就是殺人滅口,人都死乾淨了,比起當年黎族之事做得更乾淨,連個漏網之魚都沒有。我哪知道是你幹的還是別人做的?談不上什麼指說,舉頭三尺有神明,哪個做的哪個清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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