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妃子血 | 上頁 下頁 |
一〇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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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始無首,其卒無尾;一隱一現,一僕一起。他解讀為某樣他最喜的快活事。開始要不令人察覺,結束要意猶未盡。最好是時隱時現神龍見尾不見首,一個倒著一個就起來了…… 我不知呸了他幾次,好好的絕世武學,他當陰陽雙修了。真是什麼人讀什麼書,智者見智,淫者閱淫。我真服了他的理解力和想像力,當聽他最後道:「我還真試了幾次。」我將枕頭丟了過去。他確實試過了,在我身上施展氣勁,那幾回,回回整得我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不太理想。」 我又踢了他一腳。他笑盈盈受了,又道:「不與你玩笑了,給你看真格的。」只見他雙手合十,極緩地轉掌翻花,些微的氣勁從他雙掌中溢出,那正是匿氣狀態下的氣勁,而更令我瞠目結舌的是,他雙手一開,一個頭顱大小的球形氣場出現我眼前——這正是我習音武前先會的手印。 淡灰色的球形氣場扭曲的微型空間,不仔細看很容易疏忽的手印氣場,在他手中飛速旋轉,氣勁隨之越來越強,風起發舞。詭異淩厲的氣場後,淩亂飛舞的長髮中,他的容色無法形容。禍害是聰明的,更是了不起的。他幾乎沒有正面看過我的手印,卻憑著天一訣總綱自己悟了出來。 禍害對我淺笑,掌中球形氣場驟變,不規則的氣場如萬花筒,千變萬化,正如他的面具,他隨心所欲地操縱著,而我只有歎為觀止。 名門大雜派的門主果然夠雜,連個手印都玩出萬花筒。 西日昌撤了手印,開始向我解釋,開頭幾句話就說到手印的重點,「這是音武的入門武技,以氣勁滲透製造空間,然後控制誘導,收為己用。」 我不禁點頭認可,他接著說他的心得,「氣場的形成和變化與各人武學心法修煉有關,你只有天一訣的心法,所以主要以圓通為主,而我羅玄門基礎心法很多,當然不建議你再另學那些雜七雜八的,只與你說一個道理,這個道理一通,萬種心法都通。那就是不要太過拘泥於形式,這是很簡單的道理,但很多武者都做不到,總以為自己的心法最正,旁的都是雜學。身為音武者的你早就明白,樂音曲調多種多樣,但音境才是根本。同樣的,武學也一樣。你認定了音武路,不妨讓自己的心去奏樂,忘卻手的存在,你本身的存在。」 這道理和我前面清華池中悟到的水之容性,鼓曲之意,有不謀而合之處。我再次點頭。他又闡述了一通,末了話鋒一轉,丹鳳流彩,「我說了這麼多,有獎賞否?」 我定一定神,慎重道:「有。」 禍害笑得燦爛,魔爪伸出,卻聽我道:「天一訣外篇,『照曠』……」那手便停住了,很快規矩地放回膝上。 我統共只說了兩部天一訣外篇,「照曠」和「無解」。前者是我所用次數最多的外篇,後者則是最特殊的外篇。此二篇的共通之處在于並非強武,而在援身。傷、邪可以「照曠」療除,絕命或許可用無解來續。說到最後,不知為何我說起了幼年從葛仲遜手下逃過一劫的往事。 「我以為我死了,『天地無窮,人命有時』,就浮現腦海。胸前劇痛,仿佛被劈開似的,但隨後心房卻流出一股說不清滋味的潛流,一時間,我覺著我被分離於塵世。痛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失去所有知覺,仿佛人世不存,天地無垠。」 西日昌正色問:「微塵感?」 我搖頭道:「毀滅感。五感俱喪,令我畏懼。世上最痛的不是割心挖肉,而是毫無知覺。我怕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更怕一直那樣子卻不死。」 西日昌湊了過來,摟我入懷,低聲道:「不怕了,以後有我在,一直在。」 我依偎在他懷裡,鼻間是他的氣息,身上覆蓋他的溫度,有那麼一恍神的錯覺,仿佛生來就在等這一夜這一個溫暖的懷抱。他的眼比我更冰冷陰暗,他的心更傷痕累累,但他溫暖的時候,猶如旭日東昇陽光明媚。 我們臥倒於床,扯蓋上鴛鴦戲水的錦被。我們緊緊相擁,交貼的胸口此起彼伏的心跳。我們似乎從來都沒那麼貼近,我們似乎第一次真正地貼近。 我第一次感到只想跟這個男人在一起,什麼都不想做,僅僅黏在一起,摟摟抱抱就好。貪戀的有時不是欲望,而是那種渴望被呵護,渴望被寵溺的感受。被愛被需要,被理解被共享。我如此,不知他如何? 然而他很快以行動告訴我,男人是下半身的野獸。 我聽見了自己心底的歎息,和他是對不上心的,只要如實地把身體交付。被子蓋過了我們的軀體,他動了老半天,忽然不動了,安靜地躺倒一旁。又過了很久,他長長吐出一口氣,平靜地道:「其實我能做到。」 他說的是他能控制欲望。我靠了過去,偎著他的臂,他臂挪開,抱住了我的肩,揉了揉我的肩頭,道:「和你在一起久了,我快成瘦豬了……」 我的嘴角浮起笑容。 「跟我說說話吧,我想知道你小時候到底是怎麼了。」 我雙手貼住他的胸膛,停了片刻,開始說起往事。 我曾有一個富庶幸福的家庭,因是幼女備受寵愛。母慈父嚴,有一位寬厚的兄長。很小就愛抖機靈,伶牙俐齒加上過目不忘的記性,除了父親會批評幾句,所有人都一味寵著我捧著我。父親每每管教我,總有母親和兄長出面維護,養我嬌縱。別人說不過我,被我說得哭笑不得,他們無奈或生氣的樣子,讓我覺著很有趣很快活。 「你是怎麼逗的?」西日昌的手順著我肩,挪攀上我的臉。 「先找出別人的缺點,或是不妥之處,然後使勁往上說。」 西日昌笑了笑,「從小就是個壞孩子。」 我感慨道:「如今回想,確實很壞。有位私塾先生分明飽學詩書,卻被我抓住把柄,硬以小知無知砸掉了他的飯碗。其實小孩子家家能說出個什麼子丑寅卯,無非是抓住一句話,斷章取義又鍥而不捨。」 西日昌摸著我的臉道:「不怪你,是那先生氣量狹隘,和個黃毛丫頭較什麼勁?」 我探手覆上他的手背,低聲道:「你是我夫君,自然說他的不是,其實我也有錯。就是看不慣那先生搖頭晃腦滿口的之乎者也,我不喜歡。當年我就喜歡野到外頭,田地裡,藍天白雲下,那是多麼自由自在。何況少時又自以為是,覺得看的書不少了,該學的都學了。」 我說到這裡打住,西日昌也知道再下去就是慘的了,他低聲委婉而問:「怎麼混的乞丐?」 我答:「黎安初是充作乞丐回的西疆。」 過了片刻,我跳過慘禍,說起了一路行乞到京都的事。 我死裡逃生後,也曾向黎族同族的別家求援。但是天一訣的風聲已散播江湖,有點良心的人塞銀兩打發我,怕引禍上身,沒良心的人則覬覦秘籍,我裝什麼都不知然後逃跑了。 人情冷暖,利慾薰心,讓我的心越來越冰硬。為了活下去,為了能接近仇人,我上了京都。一路上除了我自己行乞,唯一主動給過我銀錢的就是李雍。當時我真的很感動,雖然他只是順手。 西秦重女色,所以我選擇了傾城苑。起初媽媽是不要我的,但我洗乾淨了臉,她就留下了我。我待在傾城苑裡一直不聲不響,只練著琵琶。但隨著年歲的增長,我的容色越來越難掩飾。姬人一般十三四歲就會被豪客買去初夜,我好不容易混到十四歲。當時我想,自己跑出傾城苑不難,但一個孤女能以何種身份接近西秦權貴?最恰當的是成為名姬,下策則是尋個高枝。我不想一雙玉臂萬人枕,我選擇了李雍。若能成為李雍的妾室,我就有了一個能接觸西秦上流貴族的身份。 「後來你都知道了。」 西日昌無語,再次摟緊了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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