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妃子血 | 上頁 下頁
七四


  我琢磨了會兒,道:「他就是那『中正九天』,我就是『妃子血』。無法做比,道不同。」

  西日昌極淡地笑了,只見他打了個手勢,陳風停下舟來,掀開角落遮布,捧出一物遞放在我面前。

  淡黃的琴身,銀白的琴弦,古雅的光華,正是「中正九天」。我驚訝地望著西日昌,他拿起「中正九天」,平淡地道:「老賊在西秦敗壞你名節,道你淫亂成性,先勾搭南越笛仙,又引誘侯小公子,人盡可夫。」

  我啞然失笑。

  「不過他到底把『中正九天』送來大杲給你殉葬。」西日昌一撫琴面,所過之處,木屑一片,只留下天蠶絲弦完好無損。他也學我洋洋灑灑拋向湖面,夜空中粉塵飛舞,木香幽幽,這絕世的名器便如此毀了。

  我蹙眉相望,細塵落水無痕,仿佛融了似的。

  「可惜嗎?」

  「不。」我當即答。

  他沉定地望我,一語不發,仿佛在等我繼續說下去。我想了片刻,就挪到他旁跪坐下來,伏身於他膝上。他的手摸上了我的頭,順勢撫上了背。

  即便是絕世名器,天下第一的琵琶,如果不能遵循他的意志,不合他的心意,一樣會被付之東流。這就是西日昌對我說的話。寵愛和寵信都是有限度的,而如果沒有帝皇之寵,我將什麼都不是,更不提別的。

  西日昌在我背上撫摩了很久,在夜深的時候,他終於道:「我許了你三年,現在該你受報應了,你要吃三年的藥。」

  我抱著他的膝,無奈地嘆息,「知道了。」

  「九花六蟲丹……」他的手在我背上仿似一僵,「服後終生無子。」

  我黯然,倒不為自己,而為錢後和那些他的妃嬪。一年無子和一生無子,西日昌換了個字眼。這樣想來,最初他就決定了我的位置,但現在後悔了。與其說我遭罪受報應得連吃三年的藥,倒不如說他推翻自己以前的決定,心裡不舒坦。對他這樣的君王而言,改變最初所定的長遠策略,即便此決策僅對一後宮女子,也是種失策。

  「蘇堂竹這幾日只研製了湯藥,再給他些時日,做出藥丸來就好些。」他的手繼續撫著我的背,「你不必著急,有些事總要一步步來,再說你尚未大好……」那手滑了下去,揉捏一把,聲音跟著放緩,「我們回去吧!」

  舟過荷畔,清香四溢。他將我摟抱起來,不言而喻的曖昧包圍著我,穿過各式亭亭玉立婀娜窈窕,月光朦朧映照閬風湖上粼光片片。

  四 蕙兮失意

  雕欄巧護,禁帷低張,殘春豔夏催人到曉。香冷金猊,被翻紅浪,更挪柔蕾,更拈餘香,更得些時。

  西日昌再次讓我感受到他對我身體的迷戀。詩雲楚腰纖細掌中輕,我的一把腰肢他總愛不釋手。一直到破曉,他還在我腰上揉來捏去,我自己瞅瞅,除了一身吻痕,腰上還有幾塊淤青。

  門外陳風首次一大早過來請安,西日昌這才依依不捨地起身,他赤身佇我眼前,擋住了一片光線。他穿衣的時候,長髮撩起,腰後背上幾道細小抓痕很快被掩入衣裳下,我自己幹的卻不知什麼時候抓的。

  「王伯谷那邊有信嗎?」西日昌聽似隨口而問,其實心中有底。陳風既然這時候打攪,必是西日昌謀劃的事妥了。果然陳風在門外答:「此刻已在返程路上。」

  「好!」西日昌轉身,滿面春風地對我一笑,「今兒你休息一日,明日我們出宮。」

  陳風判斷極准,並不吭聲。我微微點頭。

  西日昌走後,我安靜地躺了一會兒。待到起身用過代替早餐的藥膳後,昌華宮的侍長求見。

  孫文姝放他進來後,侍長單膝半跪道:「西門大人,宮外錢後使人宣孫才人覲見。」

  孫文姝當即色變,我冷冷問:「沒跟她說過,孫才人身子抱恙,免平日見禮嗎?」

  「下官說了。」侍長頓了頓,又道,「今次是第三回來宣了,並且來的寶林這回帶了錢後的懿旨。」

  我琢磨了下,錢後齊備了手續,趁著西日昌早朝時來找茬,侍長為人謹慎,這才來報。

  「前兩回有沒有告之陛下?」我問。

  侍長答:「沒有。」

  我立時想明瞭這事的來龍去脈。昌華宮的侍衛都是明白人,早已失寵失勢的錢後,他們壓根兒沒放進心裡,加之近日西日昌行程謀劃排得很滿,誰都看得出陛下很忙,哪個會腦子進水,上報這麼件小事。可現在錢後準備後找上門來,侍長尋不出紕漏,依著宮廷規矩,這才不得不來報。

  「你先去複那寶林,孫才人一會兒就到。」

  侍長走後,孫文姝情急下跪,「大人救我。」

  我淡淡道:「我陪你一起去。」

  我戴著面紗,與孫文姝走出昌華宮,意外地見到了左荃珠,「怎麼是你?」

  左荃珠盈盈下拜,「奴婢見過西門大人,孫才人。」我瞥了眼孫文姝,覺得她眼圈已然紅了。儲秀宮二女一別後,如今相見倒生了些,恍若隔世。

  「起來說話。」

  我們三人行往錢後的鸞鳳宮,一路上左荃珠委婉地表明瞭她的處境,無非是受命而來奉上旨意。

  「錢後近日可好?」我打斷而問。

  左荃珠遲疑了片刻,答:「奴婢覺著娘娘有些失儀。」

  我當即停下腳步,對孫文姝道:「孫才人走得累了,喘症又犯。」

  這邊孫文姝剛佯裝走不動了,左荃珠就跪下了,「大人救我。」

  詞很熟,孫文姝前頭剛說過。

  「若奴婢此次再請不動孫才人,娘娘就會要了奴婢的命。」

  我道:「你的小命是命,孫才人的小命就不是命了?給我起來。」

  在我的葬禮上錢後早就失儀了,為此她領了西日昌閉宮思過一月的責罰。左荃珠還在哭訴,我一把拉起她,冷冷道:「少裝了,我知道你冰雪聰明,給我到太醫院叫蘇堂竹過來!」

  我附耳於她,兩三句話後,她收了淒色,快步走了。孫文姝疑惑地看我。我回走昌華宮,她趕緊跟上,「我們……我們不用去了?」

  我冷笑,「你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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