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妃子血 | 上頁 下頁 |
二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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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身子劇烈地顫抖起來。我跑了那麼遠跑了那麼多日,竟還在西日昌手心裡。他怕我死,叫了他師弟來給我製藥,他不怕我跑,他在西秦邊境上守株待兔。 西日昌竟是杜微門下,難怪他有落霞丸,也難怪蘇堂竹說最後三味藥在他手上。 你若見著他,只怕與我一樣,避之而不及!是啊,這世上還有誰比西日昌更可怕? 「師兄說你心狠手辣見死不救。」 我依然在笑,「是啊,我殺人不眨眼,眼見你被追殺到跟前都置之不理。」 蘇堂竹搖頭道:「不,我覺著你不是那樣的,你是被師兄逼的。」 「你怎麼知道我往南屏去的?」我笑停,冷冷地問。 「南屏附近不少藥房失竊,少的都是落霞丸的配藥。」他歎道,「是我引你往臨川陸路,如果你走水路,就撞不上他們了。」 「你為何告訴我?你可以繼續欺瞞我,一直到把我帶入西日昌手裡!」 蘇堂竹清秀的面龐浮起苦澀,「你走吧!一路往南不要停!還是扮作乞丐。」 我盯了他半晌,「你不拿下我?此刻我已是強弩之末,不是你的對手……咳咳……羅玄門的匿氣你藏得可真好!」 蘇堂竹低低道:「萬一你再遇到師兄的人,你就降了吧!師兄不會要你的命!你為何不做師兄的貴妃?我知道他待你是不同的。」 我咳出一口血,呸一聲道:「他要我活在他褲腰帶上!」 我不想再跟他廢話,轉身離去。他追上來遞我一包傷藥,「有一事我沒騙你,我確實是杜微門下。」 我無聲接過,獨自往前走了,帶著一身傷。 難道真要如蘇堂竹所說前往南越?西秦我就不能回了嗎?我不甘心。 二 妃血琵琶 冬季白日的陽光很溫暖,我披頭散髮靠在荒棄的城外古廟頹塌的殘垣上,身上裹著一件看不出本色的破衣。蘇堂竹的傷藥品質上乘,但我卻失血太多,而肋下那處傷至今都未痊癒。我能跑到泉州城外沒有躺倒委實不易,到了這裡我再也無力往南。我在太陽底下微微伸展手腳,我需要更強的力量更多的陽光。 分明是嚴寒的季節,日光卻神奇地白,灼我的雙眼,如千萬把鋼針針尖刺入迎光的半身,陣陣電流游走於四肢百脈。時光在飛快又緩慢地流逝,這一個午後仿佛帶走了我十五年間遭遇的所有。 那同樣是一個溫暖的午後,時間卻在春季。百花齊放姹紫嫣紅,年幼的我扮作男童,偷跑出家族領地,於野地邂逅了改變我一生命運的人。他同樣是個乞丐,同樣遍體鱗傷。他平躺在青草野花之中,安靜地仰望蒼穹。他說,這是他一生中最美的春光,他說,他的一生就凝結在這一個午後。 日光熏我昏昏,時光忽而倒轉,忽又急速回旋。冬季的光再暖和也混著一絲冰涼的氣息,我慢慢地翻轉身體,讓陰冷的後背接上日光。 乞丐側身,從懷中取出一本殘破染血的秘籍,愉快地笑道,聽說這處領地有位小公子三歲會吟五歲能詩八歲羞退教書先生,你把這書給他。我說,這小公子就是我。他肮髒的面容露出世上最神秘的笑容,在笑中他說,那我此生再無遺憾。 一陣疼從肋下直躥心坎,我喘了口氣。我現在能體會那乞丐的心境了,在瀕死之前將自己不能看破的夙願轉嫁到他人身上,他寧把耗盡一生血淚的秘籍轉送於素未謀面的幼童也不願落入敵手。 一股熱流從腳底升騰上腿彎,而後由下往上滾滾奔湧全身。我整個身子為之一振,清元後期的氣勁平緩下來,柔和又有力地遍佈身體。這樣的時候這樣的重傷下,我竟突破了清元中期。三條氣脈比起以前粗壯了不少,氣勁奔走,無聲地歡躍。 我笑,卻比哭還難聽。十五歲到達清元後期,應該超過當年的西日昌了吧!經過了一場場血戰,遭受了一次次淩辱一次次的挫敗後,我終於到達了區別高手和一流高手的分水嶺。 潯陽,大杲與南越的邊界重鎮。紅漆金釘的城門旁懸掛著我的畫像,看著很美,栩栩如生,應出自宮廷畫師之手。 我佝僂著身子,與尋常南下越冬的乞丐一般簌簌發抖。我走過我的畫像,身旁同樣進城的農人吞了吞口水,自言自語道:「哎喲俺的娘咧,這女娃生得……」農人不識字,更不知他口中的女娃就在眼前。 「去去,叫花子不許進城!」與南下沿路所遇的門神一樣,我被長槍橫攔。我哀求了幾聲,軍士冷眼嘲笑,作勢要打。我只得委委屈屈地退後,看來要等夜間行事了。邊境重鎮不比一般城鎮,城牆上巡邏的官兵一雙雙眼盯著城下。 城內響起馬蹄聲聲,塵囂飛揚,一隊官兵快馬而來。領隊的軍士急停後,下馬掏出一令,道:「剛接到陛下旨意,嚴守邊城,凡入城者,無論男女老少,都需仔細核對身份,以防奸細逃離大杲。」 我走出官道不過百米,那軍士又提高聲音厲聲道:「特別是沿路乞丐,每個都不要放過。」 我呼吸一窒,蘇堂竹還是出賣了我。 「大人,前邊剛好有個叫花子想入城,喏,就是那人!」 我竭力佯裝無事腳步如常,而目光已開始眺望遠方,往哪個方向逃呢? 「站住!」身後拍馬追來數人,團團圍繞住我,「掀開你的散發!」 我抬起頭,眯眼而笑。一笑之後,我已穿出了包圍。 「抓住她!」 我的方向是城門,我決意一口氣沖出潯陽。既然蘇堂竹已經出賣了我,我多留大杲片刻都有危險。 「快擋住她!」 各式叫喊聲被拋諸腦後,我一掌斷開門軍的長槍,從兩排軍士間沖進了潯陽,鳴鏑、號角、軍鼓各種示警響徹在潯陽城內。 由於不熟城內道路,我跑岔了路,被一隊官兵攔堵在死巷。 「哪裡逃?」馬上軍官道,「受降吧!以你的姿色想必不會被砍掉腦袋!」跟著一群人哄笑起來。 「世上不知死活的人太多,不多我一個,也不少你們一群!」語罷,我飛身彈起,雙手結印,轟開前路。戰馬悲鳴,軍士慘叫,氣勁之下,人畜一樣化為血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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