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妃子血 | 上頁 下頁
一三


  「細水」一亮,橫過半空,飛出道道血跡,跟著是一具具屍體倒地的聲音。十九名丫鬟,轉眼間香消玉殞。她們之中有三人身手達到了固氣初期,其中身手最強者跑得最遠,倒在兵器庫門口。

  柳妃以及其他三位側妃嚇暈了過去,只有錢、邱、白三女刷白了臉硬撐著,但她們的腿都在哆嗦。

  這次殺人一氣就是十九人,我卻沒有任何不適。我的血本來就很冷,現在則徹底冷了。血水流淌於地,「細水」不愧為名器,殺人後又銀亮如初,滴血不沾。我收回「細水」,對著清醒的三女行禮。

  「我們就在此間等吧!」我抬腳鉤來一把椅子,「坐!」

  錢妃沒有帶芷韻來,那個我最想殺的丫鬟,這意味著芷韻對錢妃來說很重要。每一位側妃都有重要的心腹,聯繫自己娘家,做些個見不得人的勾搭都會由這些人出面,殺掉她們相當於斬斷了側妃們伸向府內府外的手臂。

  以管窺豹,這部分陰謀在西日昌的整個計劃中分量並不重。如果我沒有猜錯,他真正謀算的是朝堂。

  時間在一分一毫地流逝,暈倒的側妃有的醒來後再次暈倒,因為沒有人再入兵器庫,一地的死屍沒有被移走。能保持清醒的都正襟危坐,勉力保持著身為側妃該有的儀態。

  沒有人說話,這讓我想彈一曲《斷腸人在天涯》。事到如今,她們想必也清醒了,或者說其中一小部分人一直很清醒,只是再清醒的頭腦也抵不過西日昌的算計。

  這是個局中局,借我假孕獨寵吸引她們的視線,同一時間西日昌清洗著王府外的勢力,而今天是結算總賬的時候。錢妃和幾個清醒的側妃糾集起所有人,由我操刀收割。罪名很充足很宮闈,很符合西日昌精打細算的一貫作風。唯一未知的便是,西日昌究竟能成事嗎?我詛咒他陰謀破敗,罪名滔滔後被賜死,但我也隱隱期盼這個梟雄成就大事。唯恐天下不亂正是我的心態,雖然我知道這心態很不好,可是太弱的我真不知道何時才能靠自己的力量報得大仇。

  晚間,兵器庫終於來人,陳風面無表情地宣佈:「皇上罹患不治之症,王爺當了攝政王,今晚要留在宮中,諸位夫人請回吧!」

  一片倒吸聲,各式神情都有。我輕輕喟歎,到底成了!攝政王……即便沒今日這一出,這些女子的命也都在他手中,她們及她們的家族最多給西日昌一點小麻煩甚至倒戈於他,但就這麼一點小麻煩,西日昌都算計上了。

  我逕自走出兵器庫,一輪明月映照空闊的前路,背後是無法回首的十九具女屍。

  第二章 瓊樓玉宇未見花

  一 彩衣爭獻

  大杲皇宮處處碧瓦朱甍雕樑畫棟,臨水而建的月照宮也不例外,已故的鑠敏太后——當今皇帝的生母,生前就一直居住於此,現在它則成了昌王入駐皇宮的歇腳地。

  一架宮轎載我入了皇宮內院,當我踏上月照宮前龍鳳呈祥的白玉拱橋,我看見西日昌率著親信在橋對面迎我。陽光明媚的冬日早晨,他一身盛裝黑底描金過肩青龍,手捧一把古樸典雅的寬長寶劍,默默地注視著我。

  一個太監在我身後尖細著嗓子喊:「司劍應召,見過攝政王殿下。」

  我一點都不意外,我還是司劍,只是從這一刻起我只司一把劍。

  西日昌將象徵皇權的大杲國劍「逆龍斬」交於我手,沉重厚實的分量多少令我心潮起伏,如此接近於皇權,如此接近於殺戮……可惜不在西秦。

  我跟隨西日昌步入了新的居所。走過皇宮獨有的尺高門檻,邁過毫無瑕疵的白玉磚地,穿過重重墜珠嵌金的帷幕,登上沉香縹緲的精緻樓臺,我們來到月照宮的頂台,未央閣,一路上尾隨的臣子、侍從早已不見。

  秀麗如畫的皇城風光盡收眼底,連我看了都感觸,身邊的男人卻沒有半分喜悅,他的話有點煞風景。

  「我幼時很怕高,每次到月照宮都不敢上未央閣。皇兄總是取笑我,父皇也說我胸無大志,欠缺大杲皇子該有的膽魄。」

  「可是現在您站在了這兒。」我的嘴角浮起一絲嘲諷。

  西日昌仰起臉閉眼,深吸一口氣道:「因為母后看穿了我,只有她明白我怕的不是未央閣,我怕的不是高。」

  我一怔。他與我說這些做什麼?此時的他該意氣風發,而不應緬懷昨日。

  他慢慢轉過臉,正色問:「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麼留在西秦京都,留在傾城苑,又跑到了李雍那裡?你究竟背負了什麼?你的父母兄長你的家人為何而亡?」

  我垂首反復思量,一個心計無限深的男人在問我,一國掌權者在問我,這才是真正的誘惑。

  「說!」他拖長了音。

  我猶在掙扎,他冷冷道:「當日本王還只是昌王,可現如今這大杲已是本王一人說話,你莫非瞧不起本王?」

  我咬緊牙關猛然伏地,這是我第一次對他行叩拜之禮,而且拜得是那麼徹底,整個身子蜷縮成團,額觸交叉的雙手,手上是那把「逆龍斬」。

  三叩之後我道:「姝黎有志,手刃仇人。」非我不信他有能力助我雪恨,而是我根本不信,不會信。我不能信任他,但凡這世上有野心的人,對我的秘密都會不擇手段,而西日昌簡直是野心之王。

  「哼!」西日昌笑了一聲,「憑你?你可知當世有多少武聖?若本王沒有料錯,你的仇敵不是西秦之皇就是他身邊的人。」

  我心狂跳。

  「本王原以為你會推辭等我大杲大軍西進之時,便是你告之一切之時。想不到你倒實誠,乾脆來個自報家仇。」西日昌躊躇滿志地道,「西秦這盤菜我大杲一直在等,只要你留在本王身邊,就會等到那一日。」

  我的血熱了起來,親耳聽到虎狼之國的最高統治者流露的野心,我確信在未來的某一日我一定能得報深仇。

  正在我思緒萬千的時候,西日昌悠悠地道:「你的呼吸出賣了你。姝黎,你還差得很遠。」

  縱然不甘心,但我也得承認,我與他之間的差距也許窮我半生之力都無法逾越。

  「但是本王很看好你。」西日昌彎下身來,雙手將我拉起。這一幕似曾相識,他溫柔地道,「你有長進了,殺了該殺的人,留下了該留的人。」

  我開始看懂他的一些習慣了,越溫柔的時候就是越冷酷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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