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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六


  阿貴忽呵呵一笑,開口說道:「如若,您是無雙的親生母親,那您就不是皇后。如若您是皇后,就絕不是他的母親。因為他的母親是何人,老朽知道的清清楚楚。至於你這張臉上的疤痕,可瞞不過老夫這個醫者,依老朽看,這疤痕不是大火造成的,而是人為造成的。」

  萱夫人眉頭一凝,冷冷睥睨了一眼阿貴,轉首對皇甫無雙道:「風兒,母后累了,要去歇息了。」

  阿貴笑道:「夫人是不敢聽在下說嗎,你也認出來在下了是嗎?當年,你懷胎之時,因體虛胎像不穩,一直是老朽哥哥為你診脈用藥,但有一次卻是老朽替他去的,因老朽和哥哥面貌極像,你們沒認出罷了。那個時候,你這張臉可還不曾毀掉,是青樓中最美的一張臉啊!老朽當時沒想到,你的孩子後來竟被花穆送到了宮中,換下了當時還不是皇后的聶貴妃所生的女嬰。這件事被康帝的母妃于妃無意間發現,她為了免於被害,便裝瘋多年。你的臉之所以刻意毀掉,是怕被人認出不是默國皇后吧!真正的默國皇后早已過世,而她所生的孩子也是女嬰,那位公主便是花穆的千金花著雨。」

  帳篷內眾將頓時倒抽一口氣,所謂的默國皇后只是一個青樓妓子,默國太子也不是什麼太子,這無疑是對這些將領最大的打擊。

  「皇后,慕太子,這些可都是事實?」幾位隨著花穆揭竿而起的將領站起身來,問道。

  皇甫無雙唇角噙著冷冷的笑意,淡然道:「無稽之談而已,你們也信?」

  花著雨蹙眉,眸中寒光凜冽,「無稽之談?無雙,倘若這些都是無稽之談,那我問你,你為何要將我爹爹花穆殺死?別告訴我,一支箭就能將征戰沙場多年的人射死,若非早已中毒,他怎麼可能躲不過那支箭?我可不會忘記,當日,你是如何除去聶遠橋的。你如此做,不過是生怕他改變主意,忽然退兵,生怕他將你不是默國太子之事說出。」

  帳篷內眾將再次愣住,齊齊問道:「花老將軍竟是被……被你所害?」

  無雙慢慢站起身來,俊美的臉沐浴在暈黃的燭光裡,泛出冷暗的微光。他的目光從眾人身上掠過,直直凝視在花著雨臉上。良久,他淒涼一笑,「小寶兒,你終究還是選擇了他!就算他在大婚之後將你拋棄,就算他登基之後要娶別人為後,你也要幫他助他嗎?小寶兒,你真是傻啊!」

  「原來,你真不是太子。為什麼,要騙我們?讓我們陷入到這種走投無路,進退兩難的境地?」十幾位將領拍桌而起,一腔熱血地複國,忽然發現為旁人的野心當了刀使,這種感覺絕對是不好受的。

  皇甫無雙淺淺一笑,「什麼走投無路,進退兩難。你們只管跟著我,依然當我是太子,推翻了南朝,有高官厚祿等著你們!」

  「末將不幹了!」有兩個將領嚷道,此時,這些人哪裡聽得進無雙的話。

  無雙輕歎一聲,漂亮的黑眸中閃過一絲冷厲之色,他不耐煩地嚷道:「你們以為這是什麼,想不幹就不幹?你們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那好,我成全你們!」話音還未落,他舉手輕揚,袖中飛出一道銀光,說話的兩位將領頓時噤聲撲倒在地。

  無雙出手太快,花著雨想要阻止,卻已經晚了。她蹲下身子探了探兩人的鼻息,已然沒了聲息。

  這個外表猶若仙童的少年,這個眼神清澈到不可思議的少年,殺起人來卻是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而且,還是他手下的兩員將領。就這樣一瞬間,要了他們的命。末了,他還掏出一塊錦帕擦了擦手,抱怨道:「討厭死了,本太子不想殺人的,你們非逼得我殺人!」

  眾人望著他,一瞬間默然。

  無雙勾起唇,朝著花著雨淺淺一笑,「小寶兒,你過來,有件事,我要告訴你。」

  「什麼事?但說無妨。」花著雨冷冷揚眉。

  皇甫無雙無限感慨地歎息一聲,「這件事,只能告訴你,你隨我出來!」

  花著雨冷然一笑,並未動身。

  無雙似乎早知花著雨會如此反應,拍了拍手,低低在花著雨耳畔吐出幾個字,便轉身出了帳篷。

  花著雨臉色頓時大變,快步隨著無雙出了帳篷。

  皇甫無雙見花著雨隨著他出來了,俯身在護衛的耳畔低語了兩聲,然後快步向前面走去。花著雨疾步跟上,冷聲問道:「皇甫無雙,你剛說的什麼意思?我奶奶,你知道我奶奶的下落,她還沒死?」

  當日,花家滿門抄斬,她奶奶放了一把火,將自己燒死在屋中。她一直以為奶奶已經不在人世。可方才無雙說,她知道她奶奶的下落。這麼想來,奶奶應當沒有死。因為,花家被抄斬,爹爹應當早就預料到了,奶奶放火恐怕是掩人耳目之舉。

  皇甫無雙一直走到距離帳篷很遠處,方才駐足,揚眉而笑,「清心庵中,不光住著萱夫人,還住著你奶奶和皇甫無傷。你只猜到萱夫人在那裡,所以派人將萱夫人接了過來,可是我派人跟蹤而至,卻派人將整個清心庵搜查了一遍,很不幸,就發現了你奶奶和皇甫無傷。如今,他們都在我的手上。」

  花著雨這才明白,爹爹花穆告訴她清心庵,不是讓她去找萱夫人,恐怕是要告訴她奶奶還活著。她一把抽出腰間配劍,橫在無雙的脖頸上,「帶我去見他們。」

  無雙根本就不躲閃,反而展顏一笑,笑容如花般燦爛,就連臉頰上的酒窩都顯露了出來,「小寶兒,你著什麼急,這裡還有場好戲看呢!」

  花著雨心中一驚,順著無雙的目光看過去,只見方才他們議事的那間帳篷已經被重兵包圍。

  「你要做什麼?」花著雨冷然問道,「將知曉真相的將領都殺死?」

  皇甫無雙委屈地說道:「要不是你非要揭穿我的身份,我也不會殺他們的。小寶兒,我沒有想到你這麼快就來到了軍營,知曉花穆的死根本就瞞不過你。雖然我說是姬鳳離所殺,你也看似相信了,還朝著姬鳳離射了一箭,可我知道你並未真正相信。你只是在找證據對吧,今夜,你一召集眾將我就知道會發生什麼事了。所以,方才我們在帳篷內議事時,我早已派人在帳篷周圍埋了火石。這些火石可是我花了不少銀兩買來,打算用在戰場上的,如今,竟要白白浪費在這裡了。」

  「什麼?」花著雨不待無雙說完,便撤了寶劍,朝著帳篷沖了過去。

  只見兩道人影從帳篷頂端疾速躍了出來,與此同時,只聽得「砰」的一聲勁響,火光沖天,濃濃的白色煙霧四散開來,伴隨著濃煙一起蔓延開來的,是刺鼻的異味。

  濃煙之中,那兩道人影疾速奔了過來。花著雨定睛一看,是容洛和阿貴。阿貴的胳膊下,還夾著一個人,正是萱夫人。

  「皇甫無雙,你瘋了,連自己親生母親的性命也不顧了嗎?」阿貴冷然一笑,一字字問道。

  皇甫無雙冷冷一笑道:「你們兩個倒命大。」

  「無雙,她終究是你的親生母親,難道你不顧她的生死嗎?放了我奶奶和皇甫無傷,我們就放你和你母親離開。」花著雨低低說道。

  皇甫無雙嗤笑一聲道:「她都快死了,我還要來作甚!」

  花著雨這才發現,萱夫人顯然被炸的不輕,鮮血抛灑,染紅了她的衣衫。她似乎已經不行了,急遽喘息著坐在地上,朝著無雙伸出手來,淒然道:「風兒……我的風兒,這些年……娘想你都快想瘋了。風兒……娘知道你厭惡我的身份,娘……娘其實是皇后的侍女,當年和皇后一起逃出來時就懷了身孕。後來……我和皇后同一日生產,皇后生下一個公主,而我……而我生了一個男嬰。於是……皇后便告知舊部,她生下的是……太子,取名叫慕風。後來花穆便將你偷偷換入到了宮中。娘當時也是為了複國,所以……才答應了……如今想來,娘很後悔這麼做。娘實在不該將你送入到深宮之中,讓你我母子分離了這麼多年。可娘當年也是被逼無奈,不得已啊……風兒。」說完,俯身劇烈咳嗽,張口吐出一口鮮血來。

  花著雨慌忙走到萱夫人身畔,萬分驚駭,原來,萱夫人真的是皇后的侍女,那一次她告訴自己的,並未全是謊言。原來,她和無雙,從生下來那一刻,便註定了日後的恩怨糾纏。花著雨忽然覺得心口處好似被堵住了一般,苦澀難言。原本對於無雙和萱夫人,她也有著一絲恨意,到了此刻,卻全部轉為對命運無常的歎息!

  「風兒,娘已經後悔了,什麼帝位……都不如我們母子團聚。風兒,聽娘的話,就此收手吧……帝位……本不該是你的,何必去爭?聽娘的話……罷手吧!」萱夫人喘息著說完最後一句,每說一句話,便有鮮血從她口角流出,血染紅了衣衫,看上去觸目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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