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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二


  「我怎麼知道你不會那麼做,你沒有相信過我,我憑什麼相信你不會殺我!」花著雨深吸一口氣,幽幽地開口,一字一字像是在自問,語調之間溢滿了淒涼的滋味,還有那不堪重荷的疲憊。

  花著雨的話就像一把鋒銳的利刃從姬鳳離心頭劃過去。

  當她還是元寶時,他曾懷疑她是北朝的探子,但後來他知悉她就是贏疏邪,他便再也沒有不相信過他,所以他會冒著危險前去北軍中就她回來。他相信在軍中為了南朝浴血奮戰的她,絕對是值得信任的人。就連知悉她是花穆之女,他也不曾懷疑過她。

  是從是麼時候開始他的心不再平靜呢。

  是的,是當他知悉她不僅僅是前朝平民,而是前朝的公主時,是當他知悉她曾懷有過別人的骨血時。

  「寶兒,我並不是不相信你……」

  「姬鳳離,我求你一件事。」花著雨打斷他的話,悠悠說道。

  姬鳳離猛然抬頭,黑眸中奪目光芒已然黯淡,他一字一句說道:「我不會答應的,我不會放你走的」

  花著雨慘然一笑,姬鳳離不愧是姬鳳離,她還不曾開口,他便猜到了她要離開。他咬唇,沖他展顏一笑,心中卻是酸楚難言,「你是南朝皇族,而我是前朝餘孽,還曾是禍國的宦官,我父親還是叛逆,我就是叛臣之女,我還曾經是北帝的太子妃,還差一點成了東燕鬥千金的王妃,還曾和皇甫無雙……」花著雨越說,越覺得她和他之間橫亙著的鴻溝越來越大了,他竟然有這麼的和他格格不入的身份,越說下去,就連她自己恐怕都不能相信自己是清白的吧!

  「所以,放我走吧!」花著雨極力保持著神情的淡漠,吉利不去想他暖意融融的懷抱,溫柔似水的目光。他每說一句,就覺得身上冷了一份,不知是心冷,還是風寒發作了。

  隨著花著雨的話,姬鳳離眸中的光芒越來越黯淡,眸中光芒複雜難辨。

  他一直沒說話,牢室一片滲人的沉寂,然而這沉寂之下,似有無數暗濤在兩人之間翻湧。

  仿佛過了很久,久到花著雨以為時間都已停滯不前,他才聽到姬鳳離的聲音,泠泠的,帶著壓抑的寒意,一字一句說道:「寶兒,你這麼想要離開我,是因為蕭胤,還是因為皇甫無雙?」

  花著雨頓時愣住,刹那間,臉上蒼白如雪。

  她抬眸看他,四目相對,兩人半響都沒有說話。

  花著雨慢慢挺直了背脊,唇角綻開了一抹清淺的笑容,映襯著蒼白的容顏,那樣的憂傷。身上越來越冷,額頭卻似乎越來越燙,她隱約聽見他的聲音,打破了牢室內的寂靜,悠悠地傳了過來,「縱然你有再多的身份,你也只是我的妻,休想離開!」

  他起身頭也不回地離去,對守在外面的侍衛道:「加強牢裡的防禦!」

  他的腳步聲越去越遠,花著雨無力地歪倒在床榻上,方才她一直在強撐著,到了此時,方覺乏力,額頭似乎滾燙如火。

  弄玉似乎一直在外面守著,見到姬鳳離離開,心中掛念她,便快步走了進來,小心翼翼問道:「王妃,要喝茶嗎?」

  「為我熬一碗姜湯!」花著雨無力地說道。

  「姜湯,王妃不舒服嗎?」弄玉快步走到她身前,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焦急地說道,「王妃怕是感染風寒了,光喝姜湯恐怕不行,王爺還未走遠,我去稟告王爺。」

  「弄玉,不用!我喝一碗姜湯再睡一會兒便沒事了。」花著雨伸手去抓弄玉,弄玉早已如一陣風辦飄了出去。

  ……

  花著雨已經記不清自己上一次昏迷是什麼時候了,這一次,她仿佛迷迷糊糊在做夢,整個人在黑暗中不斷沉浮,昏昏沉沉地半夢半醒。

  她能很清晰地聽到身邊不斷地有來來去去的腳步聲,有很熟悉的聲音在低吟下令,她好幾次想睜開眼,卻總是無能為力。

  整個思緒都是飄飄忽忽的,身子也是輕飄飄的,似乎一陣風都能把它吹走,這種虛無飄渺的感覺,令她心中空落落的。

  隱約中,似乎聽到有人的低語,似乎是在說,什麼「由於這次的風寒,得以及時發現,否則……,後果……便怎麼怎麼」云云。

  花著雨聽得不甚清楚,但她隱約感覺到,這應該是在說她,後來她又迷迷糊糊睡了一覺。再醒來時,隱約感覺到有腳步聲走了過來,接著臉頰上一陣輕癢,似乎是誰溫熱的指尖,再沿著她面目的曲線細細描摹,動作溫柔至極。最後有柔軟溫熱的醇落了下來,先是落在額頭,再是眉梢,臉頰,最後落在她的唇上,恨恨地吻住了她。

  唇舌間久久不離的癡纏,讓迷迷糊糊的花著雨心底一片柔軟,她伸出手臂攬住了他。這一瞬,她徹底清醒過來,睜開眼睛,看清前面依舊是幽暗的牢室,昏黃的燭火搖曳著,分不清白天還是黑暗。

  只是牢中不再如以前那般陰冷,反而暖洋洋的。床榻一側,不知何時擺上了一個火盆。

  姬鳳離坐在床沿上,烏髮斜落在眉前,薄唇輕抿,一夜之間,他似乎憔悴了不少,俊美的臉龐上不見任何表情,平靜得如同波瀾不興的深海。

  他就那樣直直地盯著她,目光深沉複雜,滿帶著刻骨銘心的疼痛,就那樣一動不動地凝視著她。

  他的目光緊迫的好似有沉沉的壓力,令花著雨分外心驚。

  末了他重重地歎了一聲,伸手撫上她的臉頰,低聲問道:「還感覺難受嗎?」

  花著雨搖了搖頭,「沒事了,只是感染風寒嗎,又不是什麼大病。」

  姬鳳離神色黯然地望著她,忽然低低說道:「寶兒,我現在才知道,你原來這麼心狠。你就……你就那麼想離開我嗎?」

  花著雨凝眉,「我心狠!那你為什麼要喜歡我?」花著雨恨恨問道,「為什麼不放我走?」

  姬鳳離忽然唇角輕揚,一絲笑意,帶著些許慵懶,令人心蕩。

  花著雨望著他,一襲赤紅色華貴常服,讓他整個人滿是讓人仰望的貴氣。唇角的笑意,卻讓她感覺到莫名的疏遠。

  「這牢裡環境太壞,過兩日我便安排你離開。朝中還有事,我讓弄玉來照顧你,我方才做了些粥,你待會兒用一些。」他從床榻上站起身來,喚了一聲弄玉,緩步走了出去。

  花著雨原本還想和他再理論理論,沒想到他就這樣走了。她盯著他的背影,不知為何,心升起了一絲不祥的預感。

  ……

  都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不過,花著雨到底是練武之人,兩日後便已經好轉了。這兩日,弄玉一直陪著她,但是,不知為何,花著雨隱約感覺到,弄玉對她的態度,似乎不似以前那麼親密了。雖然依舊對他很恭敬,但是,就是令人感覺到了疏遠。

  難道是她病了後,朝中發生了什麼事又和她有關?但以往發生任何事,弄玉不會瞞著她的,這一次卻是為何?

  牢裡有了火盆之後,不再陰冷潮濕了。

  「弄玉,朝中最近幾日可有什麼事發生?」花著雨有意無意地問道。

  弄玉正在收拾碗碟,聞言抬頭笑道:「王妃多慮了,沒什麼事情。就是刑部已經查出來害死太上皇的是一個太監。他招認,指使之人答應給他一大筆銀兩,並承諾會放他出宮。但指使之人,他卻沒說出來便自盡了。所以,明日一早,刑部走走形式過過堂後,王妃便可以從天牢裡出去了。」

  花著雨愣了一下,她記起姬鳳離那日說過,說過兩日就要他離開這裡。她自然不相信,太上皇炎帝是那個小太監刺殺的。大約,只是姬鳳離找來為她洗脫罪名的。

  「再沒有別的事情了嗎?」花著雨凝眉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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