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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〇


  「是派街上的小乞兒送到各大臣門房中的。屬下已經查探過,命這些乞兒送信的,乃幾個蒙面之人。」

  姬鳳離聞言冷然而笑,他知道,朝中恨寶兒的人的確不少,是時候,該給寶兒一個身份了。

  花著雨坐著車攆回到了桃源居,遙遙便看到桃花林裡光影流曳。她從馬車上下來,徒步穿過桃花林,只見林子裡的桃樹上掛滿了各式各樣的花燈,彩光繚繞,映得林中木屋猶如瓊宮仙境一般。

  木屋內的桌上擺滿了各色菜肴,銀魚冬筍焚、雞絲銀耳羹、烏雞牡丹湯、金蟾玉鮑、金菇掐菜,每一道菜都是精心準備的,描龍繪鳳的酒壺中,有酒香四溢。

  弄玉看到花著雨回來,忙快步迎上來,如擇重負地說道:「姑娘,您總算回來了,喝杯熱茶暖身吧。」

  花著雨接過茶盞,輕輕抿了一口,方歉意地說道:「弄玉,今日在外面,把你嚇壞了吧?」

  弄玉笑道:「弄玉倒是沒什麼,就是把王爺擔心壞了,奴婢回來報信時,王爺正在廚房做菜,聽了奴婢的話,臉色一白,放下盤子就出去了,奴婢追出去已經見不到王爺的蹤影了,奴婢從來沒見過王爺這麼失態,也就是姑娘,才能讓王爺如此慌亂。」

  花著雨目光從桌上的菜肴掠過,心底好似有暖流淌過,默默如湧,生生不息。原來他今日讓她出宮去玩,就為了留下來準備這些酒菜。自從她住在這裡後,他不僅勒令禦膳房換著花樣為她準備菜肴蔬果,偶爾得了閑,還親自為她準備菜肴。

  「姑娘,以奴婢看啊,王爺是把您疼到骨子裡了!」弄玉一邊說著,又不由分說把她推到妝台前,「您的髮髻都亂了,奴婢為您梳妝吧,一會兒王爺該過來了。」她將花著雨一頭青絲打散,再用梳子一點一點慢慢梳理,手指靈巧地在她頭上擺弄著,不一會兒便將她一頭青絲梳成了雲鬟。

  弄玉的手很巧,比花著雨自己梳的要好看,髮髻如隨雲捲動,看上去生動靈巧又簡潔清麗。弄玉從匣子裡取出來一枚綠雪含芳釵正要管在花著雨髮髻上,房門被推開,姬鳳離快步走了進來。

  弄玉見狀,忙放下手中的管子,快步退了出去。

  姬鳳離緩步走到花著雨身後,將妝臺上的管子拿起來插在她的髮髻上,他靠著梳粧檯,含笑端詳著她。

  雕花琉璃罩裡的一縷燈光,透過罩上的鏤空,千回百折照了過來,襯得她整個人如冰雕玉琢,美麗豔絕。

  花著雨被他看得一顆心劇烈跳動,她慢慢站起身來,身上淺紅色素錦羅裙裙擺瞬間輕瀉於地。她快步向桌前走去,卻不料,足下竟踩住了曳地的裙袂,整個人向前倒去。

  姬鳳離腳下一錯,瞬間移到她身上,伸臂將她抱在了懷裡。花著雨驚惶地抬眸,看到他一雙水墨鳳眸離她很近,近到她能看到其中自己的影子。

  「這麼久了,還沒有習慣穿裙子?」姬鳳離唇角一彎,止不住的笑意綿綿。鬢邊一縷髮絲掠過他清雋的眉眼,拂過頰邊,使他看上去魅惑難言。

  花著雨一把椎開他,轉身坐到椅子上,清聲問道:「你什麼時候知道我就是花著雨的?」

  姬鳳離如影隨形跟著她坐到一側的椅子上,目光微凝,小心翼翼地說道:「你進宮時。」

  花著雨忍不住自嘲一笑,姬鳳離是何等之人,恐怕自從知曉她是女子,便開始懷疑她是花著雨了吧。她進宮時,也不過是他得到了確認。

  可歎她還試圖瞞著他!

  「你既然知道了,為何不告訴我?」花著雨忍不住問道。

  「寶兒,我不是不告訴你。」他其實不是不告訴她,是不敢告訴她。他生怕她想起那杯毒酒,那封休書,更怕她因此離開他。

  「當初,讓我代替溫婉和親,可是你的主意?」其實這些事情,她原本希望自己能夠忘掉的,可終究發現,她忘不掉,因為在意。

  姬鳳離搖了搖頭,柔柔的光線無形地縈繞在他身上,輕拂著俊美的五官,投下恬淡的光暈。他輕輕蹙眉,眉宇間是解不開的鬱結,望著她靜靜說道:「寶兒,我雖然不願婉兒去送死,但我也絕不會去害無辜的你。當日我將你迎到府中,便被他召到了宮中,是他一道聖旨,忽然要換做你。」

  花著雨凝眉聽著,第一次發現,姬鳳離對於炎帝竟然連父皇也不稱呼。

  這麼多年,他因何隱藏身份只以左相之職輔佐炎帝,就連炎帝似乎都不知他真實身份,這究竟是為了什麼?

  「那杯毒酒……」他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是他賜的。我讓唐玉看了,唐玉說那是令人日益恍惚,直至最後變得……完全癡傻。所以,我便將毒酒換了。」

  花著雨聞言心中一驚,脊背上一股涼意慢慢升起,原來,她差點就成了癡傻之人。

  「寶兒,我當時並沒有想要傷害你,可我終究還是傷到了你!」沉沉的聲音,帶著濃濃的悔恨,深深的痛惜。

  「那你救錦色,是純料的想救花小姐,還是你看透了我爹爹花穆的計策,打算將計就計?」花著雨顰眉問道。

  姬鳳離眉頭微凝道:「是的,我識穿了他的陰謀,便過去救人,當時確實也是打算將計就計。我將容四救回來後,一直沒有帶她回府,因為我一直沒有想出來,這到底會是怎樣一個圈套,後來,婉兒在北朝,查探到蕭胤有個失散很久的妹妹,我才猜測到,她可能是北朝公主。」

  「所以,你就讓溫婉從北朝拿回了掛墜,故意栽在皇甫無雙的因套裡,將計就計,假裝死在了刑場上?」花著雨低低問道,清澈的聲音中夾雜著一絲痛楚。

  原來他早已設計好了一切,她卻傷心了那麼久。她想起那一段自己生不如死的日子,依舊心有餘悸。

  姬鳳離注意到花著雨身子輕顫,他胳膊倏地一緊,將她困到懷抱中,契合的猶如生來就該屬於那兒一樣。

  「寶兒,你還恨我嗎?」他小心翼翼地問道。

  花著雨感受到他的身子不斷輕顫,抱著她的手臂越收越緊,好似怕她突然逃去一般。她低聲道:「我恨過你,不光為了花家,也為了那一封休書,那一杯毒酒,還有錦色的那條命。可在刑場上,當我刺了你七刀,當你在我的懷裡停止了呼吸,失去了溫度,那一瞬,我就已經不再恨你了。」那時候,她難過的幾乎死去,所有的恨,在那一瞬,早已如同風輕雲淡。

  姬鳳離怔住,低眸一瞬不瞬地望住她,眸底閃耀著奇異的燒灼人心的光彩,他伸指托起她的下頜,輕輕呢喃著說道:「真的?寶兒,再說一遍好不好,再說一遍。」幾分小心翼翼,幾分祈求,幾分卑微。

  花著雨經常聽到皇甫無雙用這樣的語氣同她說話,從未想到,倨傲如姬鳳離,竟然也會用這樣的語氣。心中不是不動容的,她含笑說道:「是真的。」

  他竟然還以為她在恨他。話音方落,他灼熱的唇封住她,吞沒她接下來的所有言語。他的舌探入她口中,講纏著她的軟熱濕潤,直吻得她腦中一片空白。綿綿長長的吻,一會兒輕柔如水,一會兒拼命地講纏,似乎要和她永遠融化在一起。

  「寶兒,你什麼時候嫁給我?我今夜留下可好?」親吻過後,他在她耳畔低低問道。

  花著雨身子頓時一僵,好似有一顆冰晶刺入到柔軟的心中,磨礪出淺淺的痛楚。「我……我有件事……」

  姬鳳離感受到他的僵硬,一把摟緊她的身子,柔聲說道:「寶兒,你爹爹花穆的事情,如若可能,我會想法保他一命的。」他的聲音很輕,溫柔的近乎珍寵。他伸手撥弄著她散在額前的長髮,淺笑道:「今日出去一天,你也累了,早點歇息。我們的事情,不急,我會等你。」

  花著雨心中一松,輕輕舒了一口氣。

  姬鳳離看在眼裡,黑眸微縮,劃過一絲深沉的黯然。失落像是一枚鋒利的針,猛地穿透了他的心。

  §第152章

  窗外幾尾修竹脈脈佇立,清風拂過,技葉搖擺,密牢相擊,伴著泠泠水聲,愈發顯出屋內的寂靜和清雅來。

  桃源居書房的書架上,擺滿了整整齊齊的各種書籍,都是姬鳳離派人為花著雨尋來的。花著雨正拿著一本書翻閱,就聽得弄玉在外面輕聲稟告道:

  「姑娘,三公主來訪。」

  皇甫嫣?花著雨有些意外,她知道皇甫嫣並不喜歡她,但是,花著雨還是很喜歡皇甫嫣的,便讓弄玉請皇甫嫣進來。

  侍女挑開簾子,皇甫嫣帶著兩個宮女緩步走了進來,見到花著雨微施一禮,輕啟朱唇道:「嫣兒見過皇嫂。」

  花著雨不禁愣住了,皇嫂這個稱呼讓她頗為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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