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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五


  「姬鳳離,你是不是恨我?」她顫著聲音,伸手撫去他唇角的血跡,緩緩地,一字一句問道。

  姬鳳離突然笑了,笑容燦爛如煙花乍盛,光風霽月,讓人只覺得眼前滿目繽紛,華光滿目。彈指一笑,顛倒眾生,縱然到了些時,他還是這樣迷人。「寶兒,我怎麼會恨你呢!你所做的,只不過是因為你恨我罷了。以前,我不知你恨我這麼深,我只知道,你是贏疏邪,是花穆的部下,但我現在想,你可能還與花穆有著別的關係,所以你才恨我入骨!寶兒,我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你不會平白無故害我。所以,我不會恨你,永遠不會恨你。只是,我可能要去了。」他的一雙鳳眸,透出一種極空洞虛疲的眸色。

  「寶兒,我去了。如果真有來生,你知道我最想做什麼嗎?」他低低地問。

  「做什麼?」花著雨轉首,不知何時,眼角已經有淚慢慢地滑下。

  「我寧願祈求閻王,讓我下一世投胎做一個女子,寶兒,我不要再和你同為男子了。」他的話語,在她耳畔低低地飄蕩著。

  胸臆間,一種毫無預料的疼痛,好似夜空綻放的煙花,忽然就炸開了,疼得讓她猝不及防。這種疼痛並非只是一瞬間,而是,慢慢地,綿延入骨地開始慢慢彌漫,滲入到五臟六腑,似乎,全身上下,哪裡都痛!

  她面上,淚水如亂珠劃過玉盤,他奇怪地從她流淚的眼底看見了哀痛。

  哀痛?!

  這哀痛是憐憫、憐惜、或是……

  「寶兒,你終究還是在意的是嗎?」他忽然伸臂,一把將她攬入懷裡。

  手臂越收越緊,緊到令她無法呼吸。他的下巴枕在她的肓上,他的臉頰貼在她的鬢邊,他身上的氣息將她緊緊包圍。

  他的唇,找到了她的唇,瘋狂而霸道地吻著她。

  花著雨的心臟驟然如同停跳,周遭的一切瞬間凝結。

  她僵直著身子,不敢動彈,甚至不敢喘息,一顆心就快要奪出心臟。就那麼被他緊緊擁在懷裡,任由他薄削的唇在她的唇上肆虐掠奪。

  花著雨感覺到自己渾身的力氣似乎,忽然被抽離,一顆心好似沉淪在無邊無際的暖潮裡,忽上忽下,悠悠蕩蕩。

  他的吻由霸道到溫柔,越來越溫柔,最後就好似一片落葉一隻粉蝶一般從她唇角劃開,他的頭慢慢地垂在她肩頭,耳畔,傳來他低喃的聲音:「寶兒,我愛你。可我也要永遠忘記你!」

  花著雨感覺到姬鳳離的身子慢慢地軟了下去,向後倒了下去,她終宄是,伸手抱住了他,在他墜落的那一刻。但是,他的身子一直向下沉,似乎地底下有一股絕望的力量在把他住下拉。

  他望著她,看著她淚水肆虐的臉,他的睫毛慢慢地垂落而下,終究是走到了這最後一步,他們註定是不能相守的,所有的一切,到現在,徹底結束吧。

  「姬鳳離,你不會死的!」她低低說道,在他的耳畔。可是,他似乎沒有聽多_。

  她臨采監斬時,就已經收到了康的來信,她終於知悉,事情並未和她想像的那祥。

  她不是要殺他,她只是要救他。

  她來時,已經買通了刑場上除了聶相一党的所有官員,甚至於一些御林軍。

  她是要讓他詐死,她是要敉他出去。

  可是——

  他現在這樣子,似乎是真的死了!

  她抬頭望著天空,雪花漫天飛舞,不一會兒,就將他的身子覆蓋了起來。

  「他死了?」有人伸手過來探了探他的鼻息,是聶相,還是誰,她沒看清楚。

  花著雨沒有動,也沒有說話。

  只是怔怔地望著他的臉。

  一有雪花落下,她便伸手將他臉上的雪花拂落。可是,雪花卻是越落越多,她也拂的起來越快,到最後,他的臉終於被雪花理住了。「他死了!」

  然後,不知是誰,在她身後慢慢說道,聲音沉靜冷酷。

  天地為證!

  他死了!

  這三個字,勝過世上最快的利刃,一瞬間將花著雨的心刺得四分五裂。

  §第124章

  血!那麼多的血,不斷地淌了出來,天地間一片血紅。紅的那樣妖豔,刺得她的眼睛都睜不開。而他的身影就在血紅色浸潤下越來越淡,越來越淡……終於,消失的無影無蹤。

  她徒勞地伸出手,抓住的只有風,冰涼徹骨,淒厲猶若鬼哭。

  花著雨猛然喘息著從夢中醒來,屋內一片黑暗,到處是靜悄悄的,她的驚喘聲,在這寂靜中分外地清晰,她愣了一瞬,方才醒悟,她殺了姬鳳離!

  那一刀,她只是想在他胸中刺上一刀,然後占點住他的閉息穴,讓他呈假死之狀。然後,她便可以派人將他交給他的手下。

  可是,他沒料到他會那麼恨,他抓住她的手,刀深深地刺到了他的胸膛。

  「要麼,你的鮮血,盛開在我的刀鋒之上。要麼,我的熱血,噴灑在你的素扇上!」這是她的誓言,她終於做到了。

  終於,讓他的鮮血盛開在她的刀鋒之上。

  但是,她卻沒有想到,她的心會這樣痛。當鮮血迸出的那一刻,當「他死了」這三個字傳入耳畔時,她似乎聽到了自己的心在胸膛內慢慢碎裂的聲音。

  那一刻,她終於意識到一件事情,那便是她不知何時,已經愛上他了。

  愛上了,真真切切,無法自欺欺人。

  她閉上眼睛,過往種種,悉數浮現在眼前。

  戰場上,那遙遙一瞥,金戈鐵馬血橫流中,他一襲白袍站在天幕間,如一朵高潔的雲自在舒卷,那時,她驚異于他的悠然。

  刑場上,不見他如何動作,便躲過了她淩厲一擊。那時,她震撼於他武功的莫測高深。

  康王夜宴上,他一曲「弱水」,撩撥起多少未婚女子的情懷,那時,她讚賞於他的驚才絕豔。

  妖孽禍主的謠言,她憤慨於他的狠辣。

  行宮內,一場貼身肉搏,她和他打得酣暢淋漓。

  溫泉中,唇槍舌戰,她和他鬥得不相上下。

  治水時,她欽佩于他的一心為民。

  戰場上,她讚賞他的謀略。

  一番回憶,她才知道跟他已經一同經過許多點點滴滴,不知不覺間,已經被他佔據了整個心房。而這感情,終於如同火山一樣失控地爆發了。

  毫無疑問,她是恨他的。就連夜裡做夢,她也想著要如何扳倒他。

  恨的越深,他在她心中便越加重要,她總是針對他,調查他,研究他,一直到瞭解他比對自己還要熟悉。

  她將他放在心裡,時時刻刻地恨著同,可是,她不知,將一個在心中放的久了,就算是恨,你會慢慢地習慣於他的存在。

  這種習慣天長日久生了根,就慢慢地變了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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