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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一


  平老大瞥了一眼康老三,淡淡道:「這才是開始。」

  花著雨緩緩點了點頭,對二人說道:「平,孤兒軍已經召集齊了嗎?」

  平老大點了點頭。

  「今日我交代給你們的任務,不能傳給任何人,包括宮中的安和泰。平,你儘快派人去一趟東詔,看泰帶的兵馬是否是翼王的兵。康,你親自去一趟梁州,當日,我將侯爺的屍首葬在荒郊野地,原本待大仇得報時,要遷回來的。你替我去一趟,將侯爺的骸骨暫時遷回到梁州,記住,侯爺的右臂骨骼斷過,莫耍弄錯!」

  兩人極是驚詫地點了頭,康老三猶疑著問道:「將軍,為何現在要去做這些事?」

  「不光這些事,還有很多事要做,平,你留下來,派人秘密尋找左相的未婚夫人,記住,一旦有她的消息,即刻前來報我。」花著雨神色凝重地下了命令。

  平老大和康老三頓時感覺到那個指揮著千軍萬馬的少將軍又回來了。

  「將軍,為什麼用孤兒軍,何以不讓安悄悄帶御林軍去查?這樣也不怕孤兒軍暴露。」康老三疑惑地問道。

  花著雨搖了搖頭,「御林軍雖然不怕暴露,但目標太大,更何況……」

  平老大聽到花著雨一番安排,長眉一凝,緩緩地抽了一口氣,「將軍,你是懷疑,事情並非我們所查出來得那樣,而是……」

  花著雨緩緩地點了點頭,「平,近段時日,我會悄悄安插幾個孤兒軍的人進宮,現在朝廷中,我也收買了幾個做事的官員,有些事也好辦。記住,日後,除了安的人來向你傳信外,我還會派孤兒軍的前來。」

  兩人齊齊點頭,花著雨又交代了一些別的事情。看到夜色已深,便悄然回到了皇宮。

  §第122章

  夕陽沉沒,西天雲卷雲舒。九重宮闕在夕陽的照映下,巍峨佇立。暮色四合,皇宮各殿中的琉璃宮燈依次點亮,燈燭輝煌,照徹霄漢。

  這是一個不尋常的夜晚,因為,今日乃是除夕之夜,是萬家團圓的日子。

  白日裡,皇甫無雙偕同百官在皇城外舉行了一次祭祀大典,以此來慶賀自己登基以來的第一個新年,並祈求上蒼保佑南朝風調雨順,五穀豐登。

  入夜,又在康寧宮設宴君臣同慶。

  「宮腰嫋嫋翠鬟松。夜堂深處逢。無端銀燭殞秋風。靈犀得暗通。身有限,恨無窮。星河沈曉空。隴頭流水各西東。佳期如夢中。」

  歌舞宮伎們舞動手上的輕紗長袖,款款起舞,一邊曼舞,一邊輕啟朱唇,淺吟低唱一曲飄渺動人的歌聲。

  康寧殿內,絲竹管弦,美酒佳人。

  康寧殿外,遙望夜空,無數朵煙花在夜空乍然綻放,美麗而璀璨。伴著大殿內鑼鼓笙簫、歌舞昇平,真是說不盡的喜慶祥和、繁華富貴。

  花著雨一直侍立在皇甫無雙身側,看著這個年輕的帝王身著龍袍,舉杯暢飲;看著百官齊齊舉杯,說著祝酒佳話;看著這一切的繁華奢靡,威世繁華……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轉了過去,在那個人常坐的位置上,此時坐著的是一個年老官員。這座華麗的宮殿內,再不見那個人的身影了。

  宮伎的歌聲鏢緲無邊地在耳側縈繞,咿咿呀呀淡然卻高亢動聽,好似將她緩緩引進一個空寂深遠的境界。

  無數游離的音律在空氣裡聚攏又彌散開來。

  她微微一歎,好一個隴頭流水各西東……

  各西東……

  「小寶兒,你怎麼了?」皇甫無雙手中握著白玉骨瓷杯,杯中早已無酒,他正握著空杯子慢慢旋轉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翻卷著不可名狀的情緒,悄悄地打量著她。

  花著雨這才意識到自己有些思緒縹緲,忙勾唇笑了笑,走到親案前,執起酒壺,為皇甫無雙盛滿了美酒。

  半杯醇酒兩盈盈蕩蕩,清冽醇香。

  皇甫無雙執起酒杯,抬手送到花著雨面前,微笑道:「小寶兒,這杯酒朕賜給你!」

  花著雨黛眉一凝,皇上賜酒,對於內侍而言,是何等榮耀。可是,她如今的狀況,卻不適合飲酒。那一日,和唐玉激戰一番,胎像更加不穩,萬萬再不可飲酒了。

  「皇上,奴才最近不能飲酒,請皇上恕罪!」花著雨低低說道。

  皇甫無雙微微一愣,微笑道:「那便朕飲了!」言罷,仰首飲盡了杯中之酒。

  坐在皇甫無雙不遠處的右相聶遠橋看到這番狀況,刻極沉靜的臉上慢慢地閃過一絲波動。

  皇上賜酒,縱然是鴆酒,也要笑著接過,飲下去,焉有拒絕之理。這個小太監真是膽大包天,而皇甫無雙對其恩寵的也有些不像話。

  「皇上,姬犯罪名已定,不知皇上要如何處置?」聶遠橋忽站起身來,朗聲問道。

  花著雨聞言,黛眉微凝,側耳聆聽。

  原本歌舞嫋嫋,熱鬧非凡的大殿,因為聶相的一句話,在這一瞬間,氣氛凝滯,沉寂如死。百官臉上閃過各種紛繁複雜的表情,人人都凝神望向皇甫無雙。

  皇甫無雙背靠在桌案一側,手中執著酒杯,輕輕旋轉了一圈,目光淩厲地從杯沿上方掃過眼前百官,淡淡問席間的刑部尚書呂定之:「謀逆大罪,不知該如何處置?」

  刑部尚書呂定之忙從席間起身,躬身走上前,緩緩說道:「謀逆大罪,依律當誅,滿門抄斬!」

  皇甫無雙挑眉道:「滿門抄斬?左相大人似乎也沒有親人,也沒有姬妾,滿門抄斬就免了。只是,左相大人犯如此大罪,按律當如何誅殺?」

  刑部尚書呂定之半晌沒有說話,額頭冷汗涔涔。

  「呂定之!」皇甫無雙眯眼問道。

  呂定之躬身低低答道:「按律當處淩遲極刑,只是此刑極其殘忍……」

  殿內眾人頓時抽了一口冷氣。

  淩遲!

  淩遲俗稱千刀萬剮,受刑者要身受九千九百九十九刀才死,多一刀少一刀都不行,受刑者要忍受無盡的折磨,是最殘忍的刑罰。此刑罰因其殘忍,故已多年不用。但,南朝律法上,卻還是明丈規定著,叛國謀逆者,淩退夕死。

  花著雨一聽到淩遲兩個字,腦中頓時「嗡」地一聲,好似小時候她捅了馬蜂窩,無數個馬蜂扇動著翅膀朝她飛了過來一般。雖然,她臉上還極力保持著冰封鏡湖的沉靜,但握著酒壺的手卻不可控制地顫抖了起來,讓她想要止住都止不住。

  壺蓋和壺身碰撞,發出「叮叮」的清脆聲響,壺身傾斜,酒水瀉出,灑了她一身。

  這一夜,接下來的盛宴,與她而言,都好似夢中一般,飄飄忽忽的,她幾乎不記得宴會是如何結束的,也不記得後來皇甫無雙再說了什麼,她似乎並沒有聽清,她只記得「淩遲」,兩個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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