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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


  她抬眸望去,左相姬鳳離端坐在面前的馬上,他所騎的駿馬重重噴著鼻息,在原地極蹄。馬背上的他卻神色淡定,唇角噙著一絲冷冷的笑意,白衣羽髦,在風裡緩緩飄蕩。

  然而,他這種淡定的神情卻有股洶湧的力量,將花著雨的思緒攪得天翻地覆,她慢慢地抽了口冷氣,一撥馬頭,向旁邊空蕩沖去,便要從姬鳳離馬側過去。但是,姬鳳離也同樣一撥馬頭,所騎駿馬再次橫在了花著雨面前。

  花著雨微微冷哼了一聲,再一撥馬,不想姬鳳離再次撥馬,依然將她阻住了花著雨勒住韁繩,悠然一笑,笑容如新月清暉,說不出得清新嫵媚,「左相大人,不知攔住本公公可有事」

  日光輕淡,在姬鳳離身上籠罩了一層淡淡的光暈,他在光影裡緩緩勾唇,唇畔劃過一絲淡笑,眸光驀然一轉,直直落在花著雨臉上。鳳眸睥睨,眸光冽洌。

  「寶總管這麼急著回宮,是要去邀功嗎」他的語氣悠,帶點慵懶,帶點嘲諷,帶點冷冽。那聲音,像是帶了無數魔力,一點一滴,滲入到花著雨心中,寒意如霜,透膚而入。

  很顯然,姬鳳離已經知悉了溫太傅之事。這件事是她經辦的,他大概以為是她誣陷溫太傅的。此事,花著雨確實理虧,因為清查虧空確實是她提出來的。但是,別人都可以質問她,姬鳳離這樣奸詐的人,又憑什麼質問她。花著雨指尖驀然發冷,心頭一悸,胸口在這一刹那,好似燃起熊熊大火,手心卻又冰涼,沒有一絲溫度。

  她強自鎮靜著,緩緩笑道:「很抱歉,動了溫小姐的父親,倒是讓左相大人心疼了。不過,證據確鑿,雜家也沒辦法。還請左相大人讓開路,不然可別怪雜家不客氣了。」

  「哦?」姬鳳離修眉一挑,在馬上抱臂問道,「不知寶公公要如何對本相不客氣!」如水泫然的聲音,仿佛濯濯清流,隨波蕩開冷冷的漣漪。

  花著雨唇角勾著爛謾的笑意,伸手撫了撫手中的鞭子,嫣然笑道:「左相大人,你以為你阻住去路,雜家就過不去了嗎?」言罷,她忽然舉起手中鞭子,朝著姬鳳離狠狠抽了過去。

  長鞭劃空,帶著尖利的呼嘯,向著姬鳳離兜頭而去。

  姬鳳離坐在馬背上紋絲不動,冷眼看著鞭梢攜勁風掃至眼前,一揮袖,白袖鼓風,修長手指從袖中探出,向著鞭梢迎去,眼看著就要將鞭梢夾住。

  花著雨猛然變招,鞭子向姬鳳離的手指抽去。姬鳳離猛然撤手,長袖帶著淩厲的真氣向鞭子迎去。

  蛟皮鞭如同蛇一般纏住了姬鳳離的白袖。

  黑鞭白袖,纏纏繞繞,竟有那麼一絲纏錦的味道。

  然而,酣戰的兩人誰也不覺得纏綿,只是覺得肅殺!

  兩人又過了幾招,姬鳳離忽然勾唇一笑,真氣猛然一收,筆直的衣袖忽然變得柔軟。花著雨心中一凜,電光石火間,姬鳳離的長指已經從袖中探出,花著雨只覺眼前一花,只聽「啪」她一響,三尺長鞭竟被他手指夾住,以真氣生生震碎,碎屑紛飛。

  勁力反彈回來,花著雨只覺得虎口一麻,有些收勢不住。她慌忙伸手扯韁繩。力道極大,身下坐騎受驚,前蹄人立而起,長長嘶鳴一聲方才重重落回原地。

  馬蹄落地,無數塵土飛揚。

  就在塵土謾天之時,姬鳳離撥馬從她身側疾奔而過。耳畔,飄過他如水清冽的聲音,「你說的很對,再見面,便是你死我活!」

  刹那間,空氣裡漾滿了危險的氣息。

  待到塵土散盡,花著雨回首望去,只見姬鳳離一騎一馬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長街盡頭。

  花著雨抬袖緩緩擦去唇角滲出來的血絲,衣袍在風裡獵獵飛舞,一雙寒眸卻沉靜猶如深譚。

  「寶總管!你怎麼樣?沒事吧!」尾隨而至的侍衛小心翼翼地問道。

  花著雨勾唇扯出一抹笑意,「沒事!回宮吧!」

  皇甫無雙即位以來,歲寥寥幾日,但也算得上明達政事,簡賢任能,諸事都是親力親為。倒是和以前那個飛揚跋扈的東宮太子截然兩人一般。正是因為如此,當花著雨知悉,溫太傅之事,是皇甫無雙耍的手段時,她覺得很不能按受。

  勤政殿內,皇甫無雙生在龍案後,正在批奏摺,一身明黃袞龍皇袍,金冠束髮,襯得眉目俊美如畫,更透著一絲威嚴,看到花著雨謾步走了進來,他抬眸問道:「小寶兒,事情辦得怎麼樣?」

  「如皇上所願,溫太傅己經下到牢裡了」清澈的聲音透著一絲冷和寒。

  皇甫無雙抬眸瞥了一眼花著雨,放下手中的奏摺,起身緩步走到花著雨面前,「誰又惹我們小寶兒生氣了!」

  花著雨斂下睫毛,良久說道:「皇上,溫太傅真是你設計陷害的?」

  皇甫無雙劍眉微微凝了凝,若是旁人和他這般說話,他早就惱了。但是,不知為何,都和元寶生不起氣來。

  「小寶兒,自我登基以來,朝堂上,那此朝臣對朕諸多非議。這些日子,朕承受了多少的壓力,尤其是溫太傅和姬鳳離一黨。你也說過。左相不除,朕的江山便坐不穩,而溫太傅不除,朕也不好對姬鳳離下手。有些時候,權術是不得不用的。朕已經想好了,溫太傅今日下獄,他日,聯還會放他出來,重用他的!」

  花著雨凝眸笑了笑,她倒是小看皇甫無雙了,才登基不久,帝王權術已經玩的很嫺熟了。

  「皇上打算動左相嗎?」花著雨淡淡問道,雖然說,姬鳳離此次北征,主要是借機拿北方兵權,但不可否認,他也確實立了大功。在百姓心中,聲名正威。且,景關鍵的是,姬鳳離的把柄很難拿到,根本就不好動。

  皇甫無雙抬陣笑道:「朕也想啊,但是,還沒想到萬全之策。不過,應該也快了,小寶兒,你不是向翼王借了兵嗎,只需屯兵在北方阻住王煜的兵馬即可。」言罷,他回身坐到龍案前,開始繼續扯奏摺。

  日光透過窗櫺,映照在他的衣衫上,明黃色袖飾在日光照耀下凜洌奪目。

  臘月二十二,年關將近。

  這一日上朝,右湘聶遠橋上了一道摺子。

  花著雨從聶遠橋手中接過摺子,呈到了皇甫無雙手中。

  皇甫無雙接過摺子,打開,慢慢掃了一眼,臉色忽然變得凝重。他將摺子向龍案上一拍,冷然道:「右相,你這完全是誹謗、左相為了南朝,親至軍中監軍,將北軍驅逐我朝。左相對我南朝忠心耿耿,是國之柱石,你竟然說左相大人有謀逆之心。退朝!」

  皇甫無雙的話一說完,當朝群臣頓時一片譁然。

  花著雨心中也一凜,抬眸瞥了一眼聶遠橋,只見一向板著棺材臉的聶遠橋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他高聲喊道:「臣並非誣陷,臣有證據!」

  「說!」皇甫無雙原本已經站起身來,要退朝了,聽到聶遠橋的話,又慢慢坐了下來。

  花著雨站在皇甫無雙身側,已經猜到這是皇甫無雙和聶遠橋早就定下來的計謀,如今兩人不過是在演戲。只是,皇甫無雙這麼快就對姬鳳離下手,難道已經有了萬全之策?紅口白牙說人謀逆,哪裡有會人相信!

  她抬眸朝姬鳳離望去,只見他站在群臣最前面,著一身玄色雲紋朝服,冷眼看著聶元橋和皇甫無雙的一唱一和,唇角無自掛著一絲淡淡的笑意。

  「左相大人此番北征,明裡將北軍擊退,實際上私下已經和蕭胤達成了協議,所以北軍佯裝敗走。左相姬鳳離趕北征將兵權拿在手中,意圖回兵,圖謀南朝,屆時和北朝瓜分南朝。皇上若是不信,臣有證據,因為左相大人的未婚夫人便是北帝失散多年的親妹妹卓雅公主。陛下想想,若是左相沒有和北帝達成協議,北帝如何會將自己的親妹妹嫁給左相。」

  聶遠橋此言一出,群臣更是譁然。

  皇甫無雙也慢慢地抽了一口冷氣。

  花著雨心中卻是大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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