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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六


  姬鳳離凝立片刻,黑眸中閃過一絲黯淡,他語氣沉重地說道:「就奏一曲出塞曲,獻給此番戰事英雄犧牲的將士們!」

  唐玉點了點頭。

  花著雨撥著琴弦,心中也是一片傷感。

  底下的兵士和百姓一片鴉雀無聲,眾人無聲地將碗中的水酒潑灑在地面上,莫死難的英雄。

  一片寂靜聲中,笛聲起,長長的前奏,帶著難以拂去的傷感與滄桑。

  花著雨輕擊琴首,五指疾輪,琵琶曲如鐵騎突來,唐玉的鼓聲忽起,鼓聲摧殘,萬眾奔走呼號。

  笛聲咽,琵琶泣,鼓聲細細相和。

  妻離子散的哀傷,國破家亡的憤恨,令人瑩然欲泣,肝腸寸斷。

  鼓聲忽起,笛音拔高,琵琶轉急。

  疾風驟雨,金戈鐵馬出,烈烈的樂音令人忍不住握拳而立,奮身殺敵。琵琶銼鏘中,似刀劍相擊,似鐵騎狂奔,如雷如霆,氣勢淩厲。

  唐玉只覺得琵琶聲越加凜冽,自己操鼓幾乎跟不上,只有琵琶聲如同穿雲而出的長輪,期間夾著笛聲若甫似無的悲涼。

  底下兵士忍不住隨著樂音哼起了《出塞曲》:「金戈鐵馬土一坯,憔悴了誰,成就了誰。回味江南綠色,怎敵他塞外狼煙。馬蹄急催,停杯還醉,醉眼望月月迷離,仰天長笑笑含淚。多少英雄塚,天空歸雁鳴,牡士啊,何時歸家還。……」

  這一夜,陽關城的百姓記住了這一首《出塞曲》,以及那一瞬的慷慨縱情,和豪情萬丈。

  一曲出塞,多少男兒淚,多少英雄歎!

  錦色坐在下面,仰面瞧著高臺上。

  月光混合著淡淡的燈先照亮了她半邊素顏,俏麗的臉上慢慢地籠上了一層愁緒。

  一曲而終,無數聲歎息。

  高臺下一片死寂。

  花著雨悄然躍下高臺,快步走到自己的座位上。

  百姓都知姬鳳離親民和善,膽子大了些,都朝著姬鳳離湧了上來,有的熱心地指著錦色問道:「相爺,聽說這位姑娘是相爺未過門的夫人,不知相爺何時完婚,也好讓我們討一杯喜酒喝!」

  姬鳳離依然是俊面含笑,嗓音低醇地說道:「還早還早!」「為什麼還早,相爺不如就在陽關完婚,也好讓我等討一杯喜酒喝。若是回了京,我們可是就喝不到喜酒了!」

  花著雨瞧了一眼被百姓擁簇的姬鳳離,走到河邊,牽了綁在樹幹上的馬匹,策馬回了軍營。

  姬鳳離在人群中,遙遙瞥了一眼那策馬而去的身影,唇角笑意漸漸凝住,墨瞳中,湧過無窮無盡的惆帳。

  天上一輪皓月,在地面上映出她一人一騎狐單的影子。夜風徐來,那淡淡的酒意已經消失殆盡,心中一片清明。她大喝一聲「駕!」,胯下駿馬疾速向前奔去,呼呼的冷風撲面而來,心頭一片沁冷。

  錦色坐在馬車中,一路顛簸回了軍營。剛一從馬車上下來,就覺得胃裡一陣不適,忍不住扶著馬車吐了起來。

  姬鳳離一驚,從馬背上縱身躍下,快步走到錦色面前,拍了拍她的後背,凝眉問道:「怎麼好端端的吐了起來?」

  錦色掏出錦帕擦了擦嘴,朝著姬鳳離笑話道:「今晚在外面吃的東西可能有些涼,兼之又一路顛簸,難免不舒服了。我沒事,相爺不用擔心!」

  姬鳳離皺眉道:「不如叫軍醫過來看看吧!」

  「還是不要了,我真的沒事!過一會兒喝點熱水就好了,相爺你不用擔心,早點去歇著吧。四兒告退了!」錦色乾脆地拒絕道,扶著絮兒的手,快步走向了帳蓮內。

  姬鳳離在軍營中佇立良久,回首看去,只見藍冰和唐玉跟在自己身後,似乎也凝立了好久。

  藍冰的身子,為不可察地輕輕顫抖,清俊的臉上,一片哀傷的絕望。

  姬鳳離掃了藍冰一眼,歎息一聲,轉首對唐玉道:「唐玉你去叫軍醫過來為四兒診脈,看看她到底怎麼回事?」

  唐玉答應一聲,正要去請軍醫。

  藍冰卻忽然伸手阻住了他,抬眸對姬鳳離道:「相爺,還是不要去請軍醫了!」

  唐玉不解,問道:「為何,難道有病不看!」

  藍冰動了動嘴唇,好久才說道:「女人有時候並非得病才會吐,如果……如果……,讓軍醫診出來,那豈不是讓她一個姑娘家名譽掃地,」話音方落,藍冰轉身快步離去。

  姬鳳離心中狠狠一震。

  他知悉藍冰沒有說出來的話是什麼意思,他也知道,女子但凡有孕,便常有孕吐。難道說……

  他不敢再想下去,風朔朔掠過,冷嗎,他已經感覺不到冷,因為他的心,在這樣一個寒意,已經淒淒冷凝成冰。

  §第111章 爺我要搶親

  一場雪,帶來了滿目蒼茫,也帶來了寒冷料峭,秋的最後一絲余溫早已在雪的飄落中,消失的無影無蹤。

  花著雨在營地外的河岸邊一塊青石上坐著,河面上結了一層薄薄的冰,幾隻覓不到食兒的鳥雀在冰面上啾啾跳躍著。

  軍營裡最近很安靜,沒有戰事,且因為這場雪,正常的訓練也暫時取消了。

  王煜經過幾日的調配,已經確定了留在陽光鎮守的兵力。王煜自然是留在邊關,南宮絕升為少將軍,協同王煜留在北疆。花著雨的虎嘯營也在留守之列,王煜原本也是要花著雨留下的,但花著雨懇求隨軍回京,她自然不能留在這裡,不過,王煜倒是沒有強留,很爽快地答應了。

  冰面上的鳥兒一不小心踩碎了薄薄的冰層,驚恐地忽閃著翅膀飛了起來。朔風起,吹起地面上的雪沫,撲上花著雨厚重的軍服,冷意似乎能隔著厚重的軍服,沁到身體裡。

  花著雨彈了彈衣上的雪沫,起身緩步向營地走去。一輛寬大的馬車停在監軍營帳的空地上,深藍色紋理的幕簾輕垂而下,遮住了車身,兩匹拉車的駿馬在車前昂首肅。

  姬鳳離的監軍帳篷正在拆除,錦色的帳篷也在拆除,看樣子,他們是要離開軍營了。只是,大軍五日後才開拔,他們莫非是要提前走?

  花著雨遙遙掃了一眼,披著輕裘的錦色在絮兒的攙扶下,緩步向馬車走去,夕陽的最後一抹餘輝映照在錦色俏麗的面龐上,為她白皙的面容添了一抹暈紅,使她的臉看上去更加嬌媚鮮豔,如同被春風催開的花苞,乍然綻放。

  花著雨心中微微一滯,便腳步不停地穿過營地,快步回到了自己的帳篷。

  帳篷內一片幽暗,暗得令人壓抑。花著雨摸到了火摺子,將燭火亮起,心隨著跳躍的燭火隱隱亮了起來。

  帳篷外一陣輕緩的腳步聲傳來,帳門被推開,呼呼冷風夾雜著暖膩馨香撲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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