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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五


  兩個人隔著不遠的距離,他望著地,她也望著他,視線在空氣中碰撞,撞出一絲絲看不見的火星。

  兩個人,一人俊美無儔,溫雅淡定:一人秀美絕倫,清麗孤傲。

  兩人的臉上都掛著淡淡笑意,只是那微笑的背後,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情緒,或許,只有他們自己才知曉。心內,未嘗都不是在互相算計盤算著。

  只是,究竟誰能算計了誰,誰又能笑得到最後?!

  良久,花著雨優雅地笑著坐在桌畔的椅子上,清聲道:「不知相爺有何事要敘?」

  姬鳳離輕撩衣襟,坐在花著雨對面,聲音清潤淡靜地說道:「寶公公在康王夜宴上一曲劍舞,至今令鳳離難以忘懷。今日一見,怎能不多敘敘!」

  「相爺謬贊了,那一曲劍舞,如何及得上溫小姐一舞,那才是真正的驚鴻一舞!」花著雨黛眉微揚,曼聲說道。

  姬鳳離俊薑的臉上笑意愈盛,道:「婉兒那一舞,怎及得上寶公公劍舞之萬一,不知寶公公這樣的人才,何以,要淪落到做太監的地步?」

  「元寶不過是會跑一曲劍舞,哪裡算得上人才。不過,說起來,當初,雜家真是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自以為自己有才,卻又苦於無施展之地,是以才不得已身殘其身,希望進宮能有所施展。真是遺憾,若是能早日結識相爺這樣慧眼識殊的伯樂,得相爺提拔,也不至於淪落到這一步。」花著雨故意將自己說成是志高之人,這樣,姬鳳離才不至於會去懷疑她有其他什麼目的。

  姬鳳離懶懶搖著手中摺扇,輕笑著道:「寶公公真是謙虛了,那樣的劍舞,有幾人能舞的出來?」

  這一次距離近了,花著雨能清楚地看清姬鳳離的摺扇並非是紙扇,而是由寒娟做的扇面,寒娟是由冰蠶吐出的絲,天生一股涼意。扇面上的優曇花也是繡的,針法纖細,栩栩如生。

  看上去極其風雅,但是這祥纖巧的扇子,卻原來是一件利器,沒有真正見到,是很難想到的。

  「不知寶公公可會弈棋?」姬鳳離勾唇輕笑著問道。

  花著雨微笑起來,漂亮的丹鳳眼彎成了美麗的月牙狀,眉梢眼角有種說不出的神韻流轉,光麗動人。

  「元寶倒是會下,只是會下而已,卻是不敢和相爺對峙的,太子殿下可是常常誇讚相爺的棋技好的。時候不早了,雜家該回宮了,失陪了!」花著雨倒不是怕了姬鳳離,但是,她卻也不能在此人面前展示過多的才藝了。

  「那好,寶公公慢走!」姬鳳離也並不陰攔,微笑著站起身來,客客氣氣地將花著雨送到了雅窒門口。

  再回到室內時,他面上笑意漸漸隱去。

  他背著手緩步走到桌旁,在桌面上擺了一副棋局,左手和右手下起來。

  良久,他抬起一隻修長的手,指間捏著一口黑色棋子,始終沒有落下去。一雙絕色的長眸中,含著若有所思的幽光,薄唇悄然揚起,勾起惑人的弧度。

  「殺!」從桌旁伸出一隻手,將姬鳳離手申的棋子奪了過來,「啪」地按到了棋局上,立刻,黑子完勝,白子潰不成軍。

  姬鳳離抬頭望著眼前沖著自己微笑的男子,道:「書癡,你太狠了!」

  眼前的男子是一個一身藍衣文士妝扮的男子,聽到姬鳳離的話,笑道:「相爺從不是優柔寡斷之人,對於這樣的妖孽,早日除去,早日清淨!」

  「你說的也對啊,不過,我是很久沒有遇到這麼有趣的對手了,難得有他來陪我玩玩,太快要了他的命,豈不是很無趣!」姬鳳離搖著摺扇笑道。

  「這一次你可是輸的很慘,溫小姐恐怕要進宮了!」藍衣文士說道。

  姬鳳離慢慢靠在椅子上,手指在椅背上輕叩,長眸微脒,緩緩,說道:「速一次確實是輸了,下一局,本相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關於溫婉,是鳳身皇后命之事,終於在禹郡暗暗傳揚開了,這樣的事情,本就流傳速度極快,何況,還是這樣敏感的事情,又是在醉仙坊那祥高朋滿座,嬌客濟濟的酒樓。就算姬鳳離再有本事,也不能防悠悠民之眾口。

  到了第三日,炎帝已經有所風聞,而姬鳳離,也恰巧在那一日和慍婉解除了親事。接著溫太傅將溫婉的名字報到了禮部籌備選妃之事的官員手中。

  溫婉,也成了待選妃之一。

  就在選妃之事進行的如火如荼之時,有一件事卻毫無預兆地降臨在花著雨頭上。

  天氣,一天比一天熱了。

  這一日午後,皇甫無雙命人搬了竹椅到後花園,在炎爽夏日裡,這後花園倒是一清幽避暑之處。

  一座廢石壘就的假山之上,引來泉水一脈,鳴珠迸玉,好似瀑布飛濺。後園子裡又是滿目蒼翠,觸目皆綠。假山石旁是一個井臺,井臺上的石頭,佈滿了青茵茵苔蘚,井邊有幾株夾竹桃正在開放的如火如荼。

  皇甫無雙就命人將竹榻放在了井畔的夾竹桃村下,他穿著湖綠色絲衫,白紈褲,赤著足,半仰半臥在榻上乘涼。漂亮的臉蛋潔白似雪,美到令人才擔憂,如果他是一個少女,倒是有幾分人面桃花相映紅的味道。

  最近幾日皇甫無雙心情甚好,意中人就要進宮了,自然是喜悅的很。皇甫無傷心情好時,她們這些伺候的太監和宮女便沾了光,不再平白無故受罰了。是以,東宮裡,人人都是喜氣洋洋的。

  「元寶,給本殿下撫琴一曲,婉兒說你比她的琴技要好,本殿下還沒有耳福聽過呢。」皇甫無雙躺在竹榻上,悠然自在地說道。

  小宮女胭脂拿著團扇,忽閃著為皇甫無雙扇風,聽到皇甫無雙的話,也笑嘻嘻地說道:「元寶的琴技很好嗎,那奴婢也要沾殿下的光,一飽耳福了。

  花著雨笑了笑,道:」既然殿下要聽,奴才就彈一曲,只是,奴才的琴技雖好,可是彈出的曲子殿下不一定愛聽,還請殿下恕罪!

  「無妨,你彈來聽一聽!」皇甫無雙輕笑著道,「水粉,你去將本殿下為婉兒準備的琴抱來,小寶兒,便宜你了,若非婉兒說你的琴技高,這架琴本殿下可捨不得讓你柒指呢」

  水粉不一會兒便抱過來一把瑤琴,這架琴不同于蕭胤的那架「繞梁」完全是古舊的木質琴身,看上去醇厚而大氣。這架琴是用一塊天然的翡翠雕就而成,遠遠看去,就如同清水般透徹而純淨。

  這是傳世古琴,綠綺瑤琴。絕世好琴,也只有宮中才會見到。花著雨一見便愛不釋手,玉指伸出,撥了撥琴弦,試了試琴音,果然是空靈而飄逸。

  花著雨望瞭望樹下悠然自得的皇甫無雙,鳳眸微眯,玉指輕撫,奏了一曲《兒郎》。

  這首曲子並非如同《破陣子》和《殺破狼》那樣,充滿了殺氣和錚錚鐵骨,而是佈滿了壯士從軍不幸身死後,妻離子散的哀傷以及親人離別的婉轉悲戚,聞之令人繞指尤柔。

  花著雨是故意奏這支曲子的,在她看來,皇甫無雙這樣的深宮皇子,所欠缺的便是到戰場上的歷練。太傅們的口頭教導的大道理,也或許還不如她的一首琴曲。

  果然,皇甫無雙似乎是頗受震動,琴曲聽了半闋,他便從竹褐上坐了起來,臉上隱有悲色,只覺心中猶如肝腸寸斷,他強思悲戚,拳頭緊握,才沒有從竹褐上蹦起來。

  胭胎和水粉兩個小宮女也是聽得淚目水連連,這便是花著雨琴技高明之處,感染力是極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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