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扶搖皇后 | 上頁 下頁
三七九


  一張紙片似的橫著一蕩,直蕩到玉衡腳底,抬手「弑天」黑芒一閃,直戳他腳心,玉衡只有讓,他剛剛一飄,將落地還未落地時孟扶搖又蕩了過來,還是一模一樣一個姿勢和部位,存心不讓玉衡落地。

  身在半空飄移,時間久了只能靠真力支持,以孟扶搖的真力,她可以不落地在半空飄很久,但是現在的玉銜卻不成了,每次將落未落時被逼得再次躍起,換氣不及,一口濁氣便始終那麼吊著,漸漸上升,衝撞得他頭暈眼花。

  他目光一閃,眼神微怒,冷哼道:「當真虎落平陽被犬欺!」突然不再讓,直直橫身一移,一道青光般向孟扶搖撲了過來。

  孟扶搖冷笑一聲道:「犬如果能欺你,那你不是連犬都不如?」「弑天」一揚,黑光嘯裂,兩人瞬間絞在了一起。

  天地間頓起嘯哭之聲!

  黑芒如闊大之斧,橫掃天地,曳著彗星般的巨大黑尾,在破了一堵牆的不大內室裡橫衝直撞,青光卻細長連綿,似這窗外不歇的細雨一般牽扯不休,細絲亂麻般的一層層繞著黑芒,黑青二色一團團逐對成迷,如臨波戲水一葦渡江,滿室飛絮般的身影裡迸射凝重華麗的光芒,其間還有玉衡搶去的金鞭黃金光芒一閃乍閃,黑青黃三色交纏,當真是一場漂亮的戰鬥。

  玉衡的身子,始終不離那張藏了璿璣皇后的床,明明轉移到室外作戰對他比較有利,但是他依舊選擇了在室內和孟扶搖交手,他的招式輕綿複雜,不同孟扶搖的大開大合氣象萬千,更喜歡在小處下功夫,那般青金色的光影裡,一雙手便如世間最為靈巧的撫琴者,運指如飛,將殺氣騰騰的點捺按戳撇彈掠都展現得優美無倫,他的指節甚至可以使出五種不同的招式,每種攻擊方向都截然不同。

  第一百三十七招,孟扶搖一聲清叱,滿天裡都是她飛揚淩厲的刀影,密織成網向玉衡當頭罩下,那爪影渾然一片相互連接,彼此之間密無縫隙,正是第七層第三級「如意」的精髓,渾然一體,無所不在,玉衡再擅長精巧騰挪,也無法在這樣渾金般的攻勢裡找到空子,而漫天亮白的光影裡,孟扶搖已經冷笑著迫近來。

  玉衡突然也笑了笑。

  他細長的眼晴如春雨瀲灩,身體也如春雨一般柔軟,腰間一轉,不知何時手中多了一隻金爪,指尖卻是慣常的尖頭,是圓的,像四根手指,十分奇特的造型。

  他手指在金爪上一撫,眯著眼睛有點感歎的道:「不用武器好多年……」手指那一撫不知怎的金爪便突然幻化開去,咻的一揚,極其精准的在漫天爪影裡尋著了孟扶搖的掌心,渾圓爪尖一彈,「中指」一捺,霹靂般直射孟扶搖掌心勞宮穴。

  孟扶搖手一縮,將縮未縮前覺得一道勁氣飛射,竟然取的正巧是她真氣流動的節點所在,頓時心中一震,想不到玉衡手中還有這麼厲害的武器,似乎能根據敵手真氣流動來自動調節攻擊方向,阻斷對方真力流,尤其專破剛猛類武功,看來玉衡果然是個縝密的人,知道自己童子功雖然強大,但是一旦破戒便全無仗恃,特意研製了這個互補型的武器。

  金爪飛射,玉衡單手掣著,眼角一挑笑道:「能逼我拿出武器……」

  「拜託,你們十強者不要每次拿出武器都要來這麼緬懷的一句,」孟扶搖飛快的截斷,攤手道,「我聽著膩味。」

  玉衡淡淡道:「死在這金爪之下也是很膩味的,因為太多了。」他橫指一甩,金鉤搶先出手。

  黑青金光芒在那張方寸不過六尺的大床範圍內輾轉騰挪,床上的紗帳早被真氣摧毀,碎羽蝴蝶般悠悠飛了一床,承塵上粉塵簌簌而下,再在一丈之外瞬間消失,被巨大真力磨成肉眼看不見的粉末,春雨猶自未歇,卻一絲一毫也掠不進這窄窄空間,仿佛下在另一個世界。

  孟扶搖這回再鬥,便覺出了困難,在玉衡這件古怪武器四指輪彈的逼迫下,她的真氣流動不斷被截被逆轉,需要不停改變,輕則武功受限不敢使用真力,淪為和玉衡一樣的狀況,只能拼招數,而論武功淬煉精妙玉衡卻又在她之上;重則因為真氣不斷改變流動方向,對戰中一不小心走岔就會走火入魔,到那時,她會死得很慘。

  渾圓爪尖不斷飛彈,順著孟扶搖的勢閃電般出沒,每次掠過孟扶搖大穴,都會逼得她換氣,正如先前孟扶搖逼得玉衡不能落地一般,現在孟扶搖被玉衡逼得不能如意流轉真氣,她身形如電穿梭來去,但無論換多少個身法,那武器似天生有吸力緊緊跟隨,她轉得越快它跟得越快,躡電飛蹤,逼得真力無法順暢使用的孟扶搖,嘴角漸漸沁出血絲。

  不遠處響起衣袂帶風之聲,紫影和黑影都掠了過來,是長孫無極和戴了暗魅面具的宗越,兩人一眼便看出了問題所在,都想出手,孟扶搖立即道:「不必!」

  從今天開始,這些事她要自己解決。

  何況這種狀態,她遇上,長孫無極和宗越也一樣會遇上,甚至武功越高越會束手束腳,何必拖他們面對危險?

  她這層心思現在自然說不出口,那兩人只聽見她疾言厲色的拒絕,頓時都默默停住,宗越退後一步,伸手進懷中想去取什麼東西,長孫無極卻突然一攔,道:「讓她來。」

  只有自己不斷迎難而上,才有機會獲得更重要的領悟,和十強者對戰的經歷,本就千載難逢,長孫無極從來都選擇儘量讓孟扶搖自己面對。

  孟扶搖聽在耳中,默然不語,長孫無極看了一會玉衡出手,突然道:「無為勝有為,極柔克極剛,清風拂山崗,明月過大江。」

  孟扶搖目光一閃。

  心中一直猶豫著卻不敢嘗試的想法和長孫無極這幾句不謀而合,她的眼神幽幽的亮起來。

  然後她立即收勢。

  收掉狂猛無倫颶風烈火般的招式,換最古撲簡單一板一眼的普通招數,清風明月,拂遍山崗,招式一簡單,全身真力的流向分配便更有餘裕,速度一減緩,那種真氣被截一頓一頓的擾亂頻率便會降低,她慢慢的,用凝重雄渾的招數逐漸營建一個屬於自己的真力場,帶動已經失去真力無法控制大局的玉衡,慢慢踏入。

  兩人的對戰風格一變再變,歷經三個階段,終於以慢打慢,一旦慢打,玉衡沒有真力的缺陷越發明顯,純杆利用招式的流動受限,也無法再順著孟扶搖的勢鑽她空子,孟扶搖微笑著,彈指、出刀、掠袖、飛踢,攪動風雨流轉真氣,引著他那金爪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向,截遍全身大穴。

  然後她突然逆轉真氣,

  她在緩慢雄渾的招式中將全身真力慢慢歸攏,突然身子一仰一退,一個倒踢紫金冠翻身而起,全身真力刹那順經脈逆流!

  一瞬間她臉色乍紅又白,光影一閃,整個身子都似突然抽節了一分。

  臨陣逆脈,是人人皆知的武者大忌,千百年來從無人敢於嘗試,因為逆脈一般都是為了沖關,但因為突然逆轉衝擊太大,其後果往往卻是經脈寸斷而死,這實在是一種太危險得不償失的冒險。

  但對於此刻的孟扶搖,逆脈卻是另一種意義。

  她本就在第七層第三階,和第八層一步之遙,偏偏對上的又是武功變化莫測的玉衡,他的截脈武器就是不斷造成真力流動干擾,破壞真力原有流動方向,本就在不斷逆轉孟扶搖的真力,那麼與其讓他干擾著逆轉混亂成一團,不如正好借他那奇異武器的勢,乾脆逆脈衝關!

  而孟扶搖後來故意引導他逆了那麼多次,點遍會身,所有經脈對逆流都已經形成了習慣和緩衝,在不斷對抗中慢慢堅實,那麼,全力逆轉時所受到的衝擊便再不會那麼恐怖!

  千載難逢,一舉兩得!

  只是,縱然知道這個道理,有幾個人能在對戰當中便想得出?又有幾個人敢當著玉衡的面借他的勢冒險沖關?

  掠陣的宗越看得眉心一跳,不知是驚詫還是佩服的喃喃道一聲:「扶搖!」

  長孫無極眼眸中卻微微露出蕭索的笑意,仰首看著雨濛濛的天際,仿佛看見鸞鳳於自己掌心中騰飛而起,翱翔展翅於九霄,只是關山重渡,萬里迢遞,來年她可會再飛回?

  孟扶搖刹那逆轉經脈,只覺得丹田中轟然一聲,經脈立即吱吱嘎嘎的延展開來,全身上下都因這猛然一沖發出細微的迸射聲,好在經脈因為先前玉衡那截脈武器的功用,對逆轉已經形成了默認的信號,微微那麼一撐,在瀕臨裂開時,生生停住。

  一瞬間經脈拓寬,真氣如大江奔流,正轉反轉,在體內形成巨大奔湧的漩渦,波飛浪湧驚濤拍岸,激得人翩然欲飛,孟扶搖目光大亮,哈哈一笑,手一抬,五指間刹那生出隱隱的雲團似的漩渦。

  「破九霄」第八層,天逆!

  金光一閃,玉衡的金爪遞了進來,依舊攻她掌心勞宮穴,孟扶搖咧嘴一笑,在金爪點上穴道那一霎真氣一逆,金爪勞而無功,她已經手指一落,「哢嚓」一聲。

  最長的「中指」斷。

  玉衡臉色一變,欲待將金爪收回,孟扶搖手指一招,真氣一引,帶得那金爪順蹤飛彈落下,卻再也逆不了真力,孟扶搖鋼刀般衣袖一揮。

  「哢嚓!」

  「小指」斷。

  金爪半空飛旋欲轉,孟扶搖身子團團一旋旋成一道黑旋風,甩身彎背正迎上倒射的金爪,孟扶搖冷笑,食中兩指狠狠一夾!

  「哢嚓!」

  「無名指」斷!

  四爪金爪只剩一指,滑稽的在半空一張一合,孟扶搖嘴角噙一抹冷笑,猱身而起,長空揮拳,半空中卷過深黑色兇猛的風!

  「砰——」

  靈活精巧的金爪,突然變成了一團不規則金塊,再辨不清指掌。

  孟扶搖一拳對轟,金爪打成金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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