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扶搖皇后 | 上頁 下頁
二六五


  一邊蹲著的元寶大人扶額……可憐的蒙古大夫,敢情就是個藥箱和牙醫的地位……

  暗魅默然,半晌翻個身,背對著這個無恥的睡覺,孟扶搖離他遠遠的躺下來,也想休息一下,半晌卻聽得黑暗中暗魅呼吸粗重,深深淺淺的傳過來,忍不住爬起來摸他額頭,想著燒傷最易感染,又去看他的傷,那些藥膏卻著實是好,一塗上就在肌膚表面結了一層白色的細沫,看起來問題不大,只是暗魅臉色微微赤紅,氣息不穩,好像還是發燒了。

  燒傷的人,熱毒內攻氣血兩虛,口渴發熱煩躁不寧神昏澹語都是可能的,孟扶搖為難的瞅著潮濕的青石地面,心想這初冬天氣,這宮室僻處一角位置常年不見陽光,地下陰寒之氣很重,讓一個傷者病人席地而睡實在要不得,萬一感染更糟糕,想了想,爬起來開始拆恭桶,嘿咻嘿咻的將那些恭桶的箍去掉,拆開木板,選擇平的木塊,在井邊悄悄打水仔細刷洗,再一一拼起,拉直鐵箍連接起來,用內力將鐵絲穿透那些木板,串在一起,足足忙乎了個把時辰,一張「恭桶床」初見雛形,孟扶搖又脫下夾袍,在床上鋪了,小心的把暗魅移上床。

  她剛一動他身子,暗魅便醒了,手一伸已經抓住了她的手腕,低低道:「……在忙什麼?」

  孟扶搖擦一把汗,笑道:「搞張床給你睡。」

  暗魅盯著她忙得紅撲撲的臉,眼神一閃,目光微微柔和了些,手上一用力拖過孟扶搖,道:「……你也歇歇。」

  恭桶床……我不要睡!孟扶搖哀怨,卻又不敢掙脫神智不太清楚的暗魅——他手上燒傷本就潰爛,要是被自己掙脫掉一塊皮……孟扶搖打了個抖,只好乖乖的道:「好。」僵硬的爬上床,在他身邊僵硬的睡下。

  暗魅卻又將她往身邊拉了拉,道:「你脫掉一件袍子……不冷麼?」

  孟扶搖抱著肩膀堅強的道:「俺是強壯的人。」

  話音未落她身上多了件衣服,仔細看是半件——暗魅趴著睡,將護住前心的剩下的半件衣服搭在她肩上,孟扶搖怔怔的抓著那半件衣裳,說實在的真的起不了什麼保暖作用,然而不知怎的,抓著那半件質地柔韌的黑衣,掌間光滑而沉厚的觸感便似瞬間傳入心底,綢緞是涼的,滑如遊魚,似乎不經意便會遊走,而心是溫軟的,平平靜靜跳著,有種泰山崩前亙古不變的安然。

  夜風敲窗,暗室無聲,「恭桶」床上合衣而臥的男女,在遠處透窗而來的火把和宮燈的微光裡一坐一睡,沉靜相對,半晌,坐著的那個漸漸歪了歪身子,睡著的那個,輕輕將她拉下,將落下地的半件衣服蓋在了她身上,又向她靠了靠,兩人合蓋著半件衣服,沉沉睡去。

  孟扶搖朦朦朧朧眯著了一會。

  夢裡元寶大人在她面前踱來踱去,就著蠟燭光影在玩面具,孟扶搖被那光影晃得眼花,不耐煩的揮手,罵:「耗子你真煩。」

  這一罵也就醒了,看天色竟然已經微亮,孟扶搖爬起身,暗魅仍在睡著,孟扶搖看看他焦裂的唇,知道燒傷發熱的人最易口渴,去打了水來喂他喝,她將暗魅的上身扶在自己膝上,看見他雖重傷衰弱但仍舊唇色如火,清水自唇間滴落,如露珠盤旋于玫瑰,越發豔麗不可方物,孟扶搖怔怔的看著,忍不住伸出手指,在他唇上輕輕抹過。

  這一觸並沒有抹下她想像中的胭脂等物,手指上乾乾淨淨,孟扶搖笑一下,搖搖頭——當天下所有男人都是兔兒爺那樣的戲子愛化妝麼。

  她手指掠過暗魅唇角,頓了頓,指尖正欲一撩,手腕突然被人抓住。

  暗魅又醒了,倚在她膝上靜靜看著她,琉璃般的眼神看得人有幾分虛幻,孟扶搖有點心虛的想縮回手,暗魅卻不放,將她的手抓著,對著亮光仔細照了照,像是想欣賞那般輪廓的優美和手指的潔白般,出神的看了看,然後突然將她指尖往口中一送,輕輕一咬。

  孟扶搖「啊」的一聲急忙縮手,大怒:「你亂咬什麼?」

  暗魅側過臉,他的眼神在晨曦霧氣中看來像是籠罩在煙光裡的銀湖,幽深廣闊,閃爍跳躍著日色的金光和月色的銀光,千顏萬色的華彩,從孟扶搖的角度,還可以看見筆直的鼻和棱角分明的唇,閃著薔薇般的光澤,屬於異族的鮮亮狂野之美,像一幅最濃麗的畫凸顯在白色的霧氣裡,美得令人心跳,。

  說話也令人心跳——氣得心跳。

  他淡淡道:「你亂摸我便亂咬。」

  孟扶搖無語,半晌狠狠一甩手,大步站起來向外走。

  身後那人閉著眼問她:「去哪?」

  孟扶搖沒好氣的答:「你既然能咬人,大概也能自保,我去找點食物和鹽,馬上就來。」

  身後那人不說話,孟扶搖走了幾步又不放心,回頭將元寶大人留下,撫著它的頭好生教導了一番安保知識,又用恭桶將四面擋嚴實了才離開,一邊走一邊暗罵自己是個勞碌命,這傢伙這麼不是個東西,她還記著要給他補充營養補充體液,真是賤骨頭啊賤骨頭。

  孟賤骨頭揣著皇宮佈局圖出門找食,從佈局圖上看得出,這裡附近有個太監宮女們專用的大廚房,她躲過侍衛,很順利的一路溜向大廚房,經過一處竹林時隱約嗅見奇怪的氣味,卻也沒敢停留看看是什麼,直奔目的地。

  現在時辰還早,大廚房中還沒人,壁櫥裡擱著些點心,雖然不算精緻,但勉強可以果腹,孟扶搖每樣拿一塊,又照原樣子壘好,以免被人發現,順手又偷了些食鹽白糖,食鹽等下做淡鹽水給暗魅補充體液,白糖是她以前在現代的時候專治燙傷的偏方——豆腐一塊,白糖一兩,攪拌後敷在患處,可以立即止痛,雖然暗魅一聲未哼,但是孟扶搖知道燒傷的疼痛比較非人,萬一丫忍耐不住哼出來呢?豈不是害她暴露?當然,孟大王堅決不會承認,其實她只是習慣性心疼而已……

  孟大王拿著這些東西,又想,聽說燒傷病人會出現小便不利現象?暗魅好像到現在還沒噓噓過?不會是憋著了吧?她雞婆的蹲在地上,開始操心人家的噓噓問題,越想越覺得,好像是有點不對勁,哎,要是有點大黃和冰片就好了,清熱解毒,不知道太醫署裡有不?

  想了一會,決定去太醫署找藥,一眼看見面前八寶架下有個罎子,上面寫著豆腐,心中一喜,難怪找一圈沒找著,原來丫躲在了這裡,孟扶搖伸手去搬,居然沒掇動。

  天底下有她孟扶搖振不動的罎子?

  孟扶搖怒了,嘿咻嘿咻大力一拽,罎子是被她拽過來了,罎子後的某物也被拽進了她懷中。

  高貴濃郁的脂粉香氣,軟玉溫香的纖纖腰肢,還有拖長了腔的興奮的哼哼唧唧。

  孟扶搖腦中轟地一聲,直覺的要將之踢飛,突然發現由於她拔蘿蔔拔得太狠,整個八寶架都開始晃動,上面瓶瓶罐罐很多,萬一掉下來就是一場驚天動地的災難,趕緊一伸手支住架子,一隻手去撈掉下來的某瓶子,一條腿去架快要砸到她腦袋的某罐子,一隻腳尖去踢一個即將灑向她鼻子的辣椒瓶子……

  當一個人的雙手雙腳都用來幹別的事後,她身體的所有權基本上也就是別人的了。

  「別人」滿面放光,盈盈嬌笑,仰頭騎在孟扶搖身上,對自己及時佔領了孟扶搖身體的所有權十分得意,視那些即將砰砰乓乓砸下來的瓶子罐子於無物,拈起蘭花指悄悄曼聲的唱:「萬歲啊……妾妃這一手『坐地生蓮』式,你可喜歡?」

  孟扶搖左手支架子,右手抓瓶子,左腿頂罐子,右腿踢飛辣椒瓶子,氣喘吁吁的答:「不喜歡!朕喜歡老漢推車式!「

  「哎呀,新花招麼?」美人雙手一合,在孟扶搖胸口上天真純潔的撐腮作好奇狀,手指猶自在孟扶搖胸口畫圈圈:「是個什麼姿勢呢?」

  孟扶搖惡狠狠的將手上腿上的瓶子罐子一股腦的往丫腦袋上一砸:「這式!」

  媽的,撐在老娘胸口,老娘這個發育期未成年少女,好容易長出34B,要是被你壓成32A,我還活不活?

  瓶瓶罐罐砸下,美人水袖一甩,輕輕鬆松都接了,依舊坐在孟扶搖身上,將那些菜罐子醋瓶子辣椒罎子都放在孟扶搖胸口,繼續剛才那個話題,「老漢怎麼推車呢?」

  孟扶搖怒了。

  真是人善被人騎,老娘不敢囂張的在這裡打架吵出事來,你倒變本加厲了,說不得,反正被你發現了,抓你回去伺候我!

  她齜牙咧嘴一笑,一伸手卡住美人咽喉,猙獰的道:「兩條路,跟我走,被我宰,自己選。」

  美人唇角一撇,孟扶搖手松一松,聽得他道:「咋都是死路呢?」

  孟扶搖目光一閃,這回不猙獰了,將他端端正正放好,道:「得了,別玩了,一晚上見你兩次,這皇宮也太小了,說吧,你要幹嘛。」

  軒轅旻媚笑看她,道:「你要幹嘛?去太醫署?你當軒轅晟是豬?他算定你們還沒出去,也算定你們要找吃的和藥物,早已在太醫署和所有廚房都布了重兵,這間廚房因為僻處西六宮,是最下等的一個廚房,被御林軍頭領給忘記了而已,一旦想起來,你還是逃不掉。」

  他又笑道:「咱們家攝政王的手段,是很溫柔的,昨天抓到的刺客,一滴血都沒流,直接在蒸鍋裡蒸了。」他指指先前那個竹林方向,「聞見沒?那味道特別吧?也不天天蒸,一天蒸一個,輪番換地方,大概明天就蒸到冷宮了。」他瞟了瞟孟扶搖,「你蒸起來一定鮮嫩嫩……」

  孟扶搖怔了怔,這才明白先前那酸酸的氣味是什麼,忍不住一陣噁心,拼命捏著鼻子,皺起眉想了想,心知以軒轅晟的縝密和狠厲,一定會將皇宮重新再搜查一遍,暗魅傷勢未愈之前,自己都無法丟下他硬沖,看來如何在重重御林軍和軒轅晟的殺手下保全兩人一鼠,實在是個問題。

  「那你在這裡竄來竄去幹嗎?唱戲啊?」孟扶搖想了半天心情煩躁,沒好氣的盯著軒轅旻,她不擔心他是軒轅晟的內應——犯得著這麼費事麼?昨晚她和暗魅一起出現的時候,他喊一嗓子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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