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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三


  宗越!

  孟扶搖已經聽不見後面說的是什麼了,她腦子裡嗡嗡作響,驚詫的瞪大了眼睛。

  宗越被人抓走了?攝政王?整個五洲大陸有攝政王的只有軒轅。

  是軒轅晟抓走了宗越?聽那兩人的口氣,宗越是什麼文懿太子的後代?孟扶搖沒有研究過軒轅的國史,只隱約知道軒轅晟是在多年前發動政變佔據攝政王位的,但是為什麼一直沒有自己當皇帝,而是選擇了同宗一個少年做傀儡,其原因她沒問,當時告訴她這事的長孫無極也沒說,不想居然和宗越有關聯。

  宗越遊走大陸,地位崇高,消息靈通,身邊有無數秘密力量,行事也十分神秘,再加上他和軒轅韻的關係,看起來確實挺符合這個身份,孟扶搖輕輕抽了口氣,將耳朵貼得更緊了一些,想要聽清楚那兩人是否能洩露出宗越被抓到哪裡,不想上面卻突然沒有了動靜,只聽見隱約的風聲微響,老鴰子突然慘慘的叫起來:啊——啊——

  那聲音嘶啞瘮人,聽得孟扶搖渾身一冷,想起剛才那兩人說這裡是亂葬崗,忍不住笑一笑,心想不說話不會是突然遇見鬼了吧?

  然後她便聽見了如鬼一般的腳步聲。

  極輕,極輕。

  像是枕頭裡撣落的輕羽,樹梢上飄落的幼鳥的絨毛,柳樹尖尖上最輕的柳絮,幾近無聲的飄了過來,要不是孟扶搖耳朵緊貼著地面,感覺到那幾乎沒有的震動和共鳴,她根本就不會發覺。

  換句話說,尋常武林高手,更不可能發覺。

  那腳步飄了過來,步伐中有種奇異的韻律,輕飄而快速,過輕的東西一般是沒有速度的,但是這腳步不是,隨風揚起,一颺便似千萬裡。

  「咻——」

  只一聲。

  「唔。」

  隨即便歸於寂靜,老鴰子叫得更加慘烈,地面上卻已經完全無聲。

  孟扶搖凝神聽著,想著最後那一聲「唔」是個什麼聲音,忽然覺得耳朵一涼,似乎有什麼液體突然落入耳中。

  她頓時一驚——糟!聽見宗越消息聽得太入神,耳朵貼洞那麼緊,萬一被上面人發現,只要灌一滴水銀下來,她的小命就報銷了!

  這一嚇非同小可,她趕緊偏頭想把那滴液體倒出來,又伸手去摸,手指感覺粘膩,就著通風孔微光一看——鮮紅!

  血!

  上面那兩人,一瞬間,被殺了?

  孟扶搖「嘶」的一聲抽氣,敢情那聲「唔」是兩個人同時發出來的?難怪聽起來有些怪異,對方劍太快,只出一劍,同時殺了兩人,那聲悶在喉嚨裡的「唔」,竟是剛才還活生生的兩人最後發出的聲音?

  這麼快的劍,這麼幹脆利落的殺人手法,孟扶搖歎為觀止,覺得自己以前殺人都忒溫柔了。

  地面上的血還在順著通風孔滴滴答答往下落,瞬間在地面上積了一小攤,看來對方殺人還喜歡宰豬式,不玩優雅的一點紅,孟扶搖盯著地面那攤血,突然發現那血色反映的光影有些變化。

  好你……哪裡在動?

  孟扶搖立即警覺的一個翻身貼上壁頂——她今晚遇見的怪事已經夠多了,小心為上。

  果然她的直覺沒錯,她剛剛藏好身形,對面下方的石壁便無聲移開,帶著霧氣的月光無遮無檔的灑進來,在地面上踱上一層銀白的地毯。

  月光中間,銀毯之上,無聲無息的出現了一個黑衣的人影。

  高挑,修長,緊身的黑衣被月色勾勒出緊致的身線,那身休是充滿彈性和力度的,卻又毫不粗壯,帶著奇異的野性的美感,束起的烏髮亮如絲緞,微微有些披散,他披著一身月色走進來,步姿帶著奇異的韻律,讓人想起叢林之中五色斑斕飛馳的豹。

  真是好身材!孟扶搖差點吹口哨,臉還沒看見,身材就足夠看了!

  屏住呼吸,色迷迷打量著那男子,孟扶搖無聲的往壁頂上又貼緊了幾分——此人身材雖然好,那武功好像更好,現在她還不想打架的說。

  那男子走進來,不知道按了什麼地方,密室門緩緩降落,那男子逕自走到堆衣服雜物的地方,點起蠟燭,從桌子上揀起一件衣服,孟扶搖看了看那蠟燭的光影,再次無聲將自己移到黑暗裡。

  然後她繼續探頭下望,然後她……瞪掉了眼珠子。

  對面,蠟燭的微光裡,那男子在……換衣服。

  穿著緊身衣那身線就已經讓人移不開眼光,脫了那更叫……驚豔。

  極其漂亮的肌膚,光滑潤澤的淡淡玉色,淺黃燭光下看來如同流動的晶瑩的蜜,不同於江南精緻男子般的荏弱蒼白,反更具原始野性般的性感,燭火勾勒出他周身,曲線緊致收束,泛著淺淺光暈,每一寸肌膚都昭示著驚人彈性和爆發力,卻又絕無肌肉虯結,只是那般恰到好處的風華流溢而又誘惑天生。

  啊……美人啊……脫光衣服更有看頭的美人才叫真正的美人啊……

  孟扶搖呆滯的而又貪婪的眼神順著那身體四處亂跑——極其漂亮的倒三角體型,寬肩細腰,平滑光潔瘦不露骨的背,精緻的肩骨向下一個優雅的收束……下面……跳過跳過……唔,好長的腿,依然是充滿彈性和飽滿力度,在壯實和單薄之間的完美平衡,最精彩最精緻最和諧最動人的體型……

  可惜時間太短……換衣服動作為毛要這麼快呢……唉……

  那男手始終沒有回頭,換的竟然仍是一件黑衣,又將先前那件濺滿鮮血的黑衣團成一團握在手裡,繼續邁著他那奇異韻律的步伐,打開密室門走了出去。

  孟扶搖又等了一會,確定他不會回來才慢慢移下地來,她的「破九霄」功力日漸深厚,閉氣時間比尋常人要長很多,也幸虧如此,不然就算隔得遠,也遲早被這厲害男子發現了。

  在牆上摸索了一陣,孟扶搖憑記憶找到了機關,打開密室門走出去,外面果然是個亂葬崗,歪歪斜斜豎著些斷裂的墓碑,散落著一些被野狼拖出來的白生生的骨殖,枯樹的枝狂上掛著慘青的月亮,老鴰子立在樹梢上,有一聲沒一聲的叫著,四周有濃重的血腥氣,孟扶搖四顧一圈,那兩人屍體卻已不見了。

  孟扶搖怔怔的立在冷月下,回頭看了看出來的門,掩在枯枝敗葉下再看不出端倪,想著今晚當真是奇遇迭起,小七一個無心的設計,竟然會令自己一再遇險,密室飛箭、水洞沒頂、血水灌耳、美人脫衣……到得最後還聽見這麼個令人震驚的消息。

  宗越被軒轅晟給擄回軒轅了。

  孟扶搖看了看軒轅國的方向,露出了一絲冷笑,她想都沒想,一路回城,以她的輕功,都不用報出身份叫開城門,直接從城牆上越過,回到統領府,她先去了宗越屋子,屋裡一切如常,看不出主人離開的樣子,孟扶搖伸手摸了摸床褥,一手的冰冷,看那床鋪的樣子,好像好久沒有人睡過,她怔怔站在屋中,開始反思自己對毒舌男好像有點太漠不關心了,明明知道他最近忙碌經常外出,卻從沒想過要問他在做什麼,如今連他失蹤,自己都是最後知道,甚至找不到任何他的熟人或下屬來驗證詢問。

  也許,自己的心裡,因為習慣了依賴宗越的幫助,習憤了他毒舌著解決問題,根本沒想過他會遇見麻煩,另外還有個原因,是孟扶搖自己都不願面對的——她是不是潛意識裡想和他們儘量保持距離?好在將來能夠撕擄得乾淨?

  此刻站在人去屋空的宗越房中,孟扶搖突然醒覺自己的自私,對於那樣一次次幫過你的朋友,就算給不了愛情,給句關心也是應該的吧?出於朋友的立場去過問一些應該過問的事也是應該的吧?像她這樣,避嫌一樣躲得遠遠,是不是太沒心沒肺了?

  孟扶搖決定自己不該再自私了,總在用著蒙古大夫的藥,也該輪到她給他治治病了。

  她飛快的收拾了些盤纏,順手將呼呼大睡的元寶大人打進包袱,又望瞭望雅蘭珠屋子,覺得她應該會選擇留下來,於是她扛著包袱便走,門一開,便見鐵成抱劍坐在她門前。

  孟扶搖無可奈何的笑笑,揉揉眉心,道:「我沒打算拋棄你,我只是要趕路,先走一步,你在這裡等無極的隱衛聯絡你,再……」

  「我跟著你。」鐵成不為所動,「至於隱衛,留個暗號就行,我知道他們的暗號。」

  孟扶搖笑笑,將包袱扔給他背著,道:「那麼,走吧!」

  他們的對話聲散在風中,迅速散了無痕,飄不到想聽見他們去處的人們的耳中。

  而心急救人的孟扶搖,也早已忘記,還有個倒黴蛋兒,即將面臨她「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慘況……

  深夜!兩條黑影飛快的掠過寂靜的街道,旋風一般卷過高高的城牆,守城的士兵隱約覺得有涼風掠體而過,揉揉眼睛抬起頭來,只看見枯黃的落葉,在地面上慢慢打著旋兒飛起。

  而那兩條人影,早只電急流光般消失在磐都城外的官道上。

  「我們去哪裡?」

  「軒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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