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扶搖皇后 | 上頁 下頁
一八八


  華彥開始微微喘息,他的金槍太重,雖然威猛沉厚,但一旦使用超過限度,等於是在戕害自身,來之前他怖父特意教導,如果遇見無痕劍或雅蘭珠燕驚塵,才可以使這種戰法,一旦遇上功力同樣深厚的古淩風郭平戎,萬萬不能。

  抽到雲痕,他暗暗欣喜,大膽採用了這個戰術,卻萬萬沒想到,使劍輕靈,又沒有他因奇遇打造的深厚內力的雲痕,竟然拼命支持到了五百招。

  槍法一旦失力,威力頓時大減,雲痕深吸一口氣,忍住胸肺間欲裂的疼痛,立刻搶攻。

  第五百八十七招,他一劍如落蝶,點在金槍槍身,長槍脫飛!

  華彥也是光明磊落的男兒,武器脫手,立即不再糾纏,坦然認輸。

  他目光明朗,上前一步,誠心誠意對雲痕一揖,道,「佩服兄台。」

  佩服這等堅持的意志,這等不讓的心態,這等逆境中不輸的氣勢,屬於真男兒的勇氣和風骨,千載不滅。

  雲痕插直如昔,肅然還禮,在眾人欽佩和讚賞的目光裡下臺,步伐穩當的迎著孟扶搖走來,深深注視著她,笑了笑。

  孟扶搖抱膝看著他,歎息一聲,無聲遞過一方手帕。

  雲痕接過,捂在嘴上,咳嗽,孟扶搖緩緩道,「我不想看見你連血都不肯在我面前吐,那我這輩子不如不要再出現在你面前。」

  雲痕笑笑,直著腰坐下去,孟扶搖從懷裡摸出藥往他手裡一塞,站起身,扭扭脖子踢踢腿,微笑道,「輪到我了。」

  雲痕拉住她,孟扶搖回首,清冷少年眼眸星火旋轉心事浮沉,幹言萬語盡在眼神中,孟扶搖對著那樣的眼神怔了一秒,隨即坦然一笑,道,「放心,我不跟你學,我要輸便輸,決不偷偷咽下自己的血。」

  她在眾人善意而又微帶嘲謔的目光中往臺上走,她坐的位置需要經過第一排燕驚塵夫妻,當然也可以繞路避開,孟扶搖不讓,直直過去,位置有點窄,需要人站起相讓,燕驚塵看見她過來,渾身立刻開始發僵,木木的站起,孟扶搖卻看也不看他,她笑眯眯的徑直走過燕驚塵,經過裴瑗身邊,突然身子一斜,腳一勾。

  裴瑗原本沒有在意她,突然覺得腳下大力湧來,身子向後一斜,她下意識的伸手去抓可供抓住的物休,孟扶搖立即眼疾手快的將自己的手遞過去,一邊微笑大叫,「燕夫人怎麼了?」

  叫聲裡,她的手扣住了裴瑗的手,手腕一旋,裴瑗身子一個踉蹌,轉了一個半圓面對後面的看客,因為回旋之力太過兇猛,她臉上面紗,飄飄揚起。

  全場發出了一聲意味深長尾音上揚充滿驚歎的「哦————」

  裴瑗則尖叫起來,她甚至還沒明白這刹那間發生的事,就突然發現自己眼前一亮,面紗飛起,那張掩飾許久,連親人都不曾看過的臉,暴露在天下武者面前。

  那臉上,叉叉疤痕雖已癒合,卻一直沒有完全平復,呈淡淡紅色,蚯蚓般隆起,說起來也沒猙獰到讓人看了噁心,然而她偏偏五官精美肌膚細膩,越發對比出驚心的醜來。

  燕驚塵轉頭,怔怔看著裴瑗——這許久以來她一直戴著面紗,一會說練武需要一會說長了風瘡,而他們夫妻一直分房睡,有名無實,他竟從沒親眼看見過裴瑗面紗後的臉。

  原來她的臉,已經毀了……

  他閉了閉眼,又將目光轉向孟扶搖,少年打扮的女子,眼眸寶光流動,黑如墨白如玉,易容過的肌膚淡蜜色,透出瑩潤如珍珠般的色澤,小小的一張臉,輪廓也讓人心驚——秀致得心驚。

  燕驚塵緩緩抬手——不是去攙他的夫人,他已經忘記了夫人這回事,他只是將手按在心上,那裡仿佛有無數塊被燒熱的尖利碎石在不住磨礪,所經之處「哧——」的冒起白煙,鮮血淋漓,焦土一片。

  那些因年少懵懂,因陰私貪欲而錯失掉的美好感情!

  那些無知間自作的孽,那些錯上加錯永墮地獄的傷!

  他僵在那裡,沒聽見他的「夫人」一聲慘叫,沒看見她捂臉奔出會場,他木偶般的呆立著,瞬間,老去十年。

  ***

  孟扶搖站在臺上的時候,軒轅昀已經在那裡等候,這個清麗少年,使用的武器是一柄寶光燦爛的月牙鉤,孟扶搖看著這個月魄的弟子,決定不使用月魄給她的練氣之寶,哎,不能害人家打翻醋罎子。

  台下看客們開始懶洋洋磕瓜子,等著三招之內解決這場註定沒有爭議的比試。

  兩人斯斯文文對揖,「請——」

  聲音未完,孟扶搖已經撲了出去,她帶起的風聲呼嘯,震得四面空氣都動了動,「啪」一聲,臺上兵器架突然倒地,長戟短勾骨碌碌滾了一地。

  台下「嘁」一聲,這孩子,想掙扎求勝也不能這麼猴急啊。

  孟扶搖其實只是想三招之內解決軒轅昀——她的內傷沒好,不能久戰。

  對面,軒轅昀羞羞怯怯笑著,指間光芒一掣,一輪新月錦帶般鋪開,月光無分邊界無處不至,刹那間將孟扶搖攻勢全數封擋。

  孟扶搖卻根本沒有近他身,一翻身鷹隼之越,呼一聲越過他頭頂,頭也不回反手一刺,掌間雪光如電,直戳他肩井。

  軒轅昀一扭身避開,他身形當真也如一抹月光,流水般無聲滑過,場中只看見他一抹月白色的影子,漂遊挪移,流光渡越,輕逸靈韻之中,卻又有萬年亙古,風雷不可摧折的凝與定。

  孟扶搖卻又是另一種風格,她攜驚雷,帶烈電,卷大風,破九霄!

  她用拳,拳出如虎兕出柙,攜著山野之王的暴吼,一拳出而萬物低伏,拳風所經之處,場間鋪地的堅硬木板齊齊掀起暴開,一幅一幅如船頭般依次翹起,啪啪啪啪一陣連響,那些翹起的「船頭」因衝力和慣性依次彈飛,一個撞中下一個,漫天裡飛起橫七豎八的巨大木板,呼嘯旋轉,直罩軒轅昀當頭!

  驚呼聲起,數千看客撤了瓜子,齊齊跳起。

  滿天裡都飛著巨大的木板黑影,掩去了軒轅昀銀光燦爛的月牙寶光,孟扶搖飛身而起,擦著木板渡越長空,她黛色衣襟獵獵飛卷,彷如九天之上踏濃雲而來的操縱電光之神,那般無處著力處,她依舊能翻起,跳躍,踹、踩、踢、射、那些木板在她腳下仿佛有了生命,刹那間便上下左右毫無空隙的,包圍住了軒轅昀!

  而她自己依舊沒有放鬆的,俯衝而下,肘間黑光一閃,「弑天」已經貼在肘後,這是和宗越學的用劍方式,最快、最狠、最靈活、最一擊必中!

  她要將這一劍,擱上軒轅昀的頸項,然後,結束這場戰鬥!

  她俯衝而下,似九霄之上飛鳳狂舞,雷霆萬鈞冰雪一片,台下的鼓噪聲全數被蕩起的罡風遠遠卷開去,她只是向著目標,心無旁騖,一往無前。

  軒轅昀還在對付那些成陣的木板,月牙鉤曳出一道道雪色弧光,那光芒天生就有崩毀的力量,往往離木板還有數寸距離,那大塊的木頭便已無聲碎落,然而只是這麼一耽擱,孟扶搖已經到了。

  她黑雲罩頂無可抵擋,匕首的寒光閃在軒轅昀眼底。

  台下「哎呀!」驚歎之聲潮水般湧起。

  軒轅昀卻突然輕輕一笑。

  這個清麗的少年,手中月牙鉤突然一震,「嚓」一聲,月牙鉤上突生「雙翅」,是兩片如羽翼一般的閃亮小刀,一出現便寒意彌漫,氣息冰雪,場中氣溫都降了十度。

  當月光插上翅膀,那是什麼樣的華麗和炫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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