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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六


  無極之心 第十九章 無極之心

  「我靠,早不死晚不死,在最不該的時候要死。」孟扶搖哭喪著臉蹲在阿史那絕無傷痕的屍體前,啃著指甲喃喃咒駡。

  現在她這個代城主看上去當得風生水起,其實也就是一走鋼絲的活兒,忙得團團亂轉才算穩定了局勢,首先由宗越去信德王,詳述了此間事由,得了德王默許做了這個便宜城主,其次篩選了縣衙裡的比較危險的戎人,重新招募了漢民衙役,又開始組練民團,強化人數較少的漢民的自保力量,重新劃分戶藉,將以往習慣聚居的戎人打散,和漢民摻雜居住,又斬了幾個最兇悍,掛彩布最積極的戎人,現在城中雖然暗潮難免,但是還算安定。

  這些事她獨木難支,都是宗越不知道從哪找來的人手,幫她從小做大,取得熟悉當地情況的漢民信任,實現以民護民的策略,甚至在孟扶搖這個不懂政務的城主對著文書抓瞎的時刻,一邊毒舌的譏諷她一邊順手便將諸般千頭萬緒的事務給處理了,他處理事務行雲流水信手拈來,如庖丁解牛切中肯綮,堆得山高的文書瞬間便消失,孟扶搖驚歎之余,越發覺得宗越的出身絕不尋常,哪有大夫這麼擅長政務的?有次問起,宗越當做沒聽見,第二天就去繼續采藥,拒絕管她了,孟扶搖只好從此閉嘴,兩人一番合作,倒也做得似個模樣。

  可是這全部的努力,眼看都要隨著阿史那的暴斃化為流水,姚城戎人十分愛戴這位城主,如果阿史那身死的消息傳出去,好容易按捺下去的暴動的星火,會立即熊熊燃起。

  很明顯,姚城內一定有為戎軍做事的細作,專門煽風點火,以便裡應外合,甚至不費一兵一卒的拿下姚城。

  而她這個空降城主,是不太可能將縣衙內所有下屬都清洗掉的,孟扶搖搖搖頭,懶懶站起來,對一直平靜看著阿史那屍體的宗越道,「化掉吧。」

  宗越皺皺眉,道,「化掉阿史那屍首,你以為戎人就不會和你要失蹤的前城主大人了?過幾天就是戎人的『敬神節』,各地戎人都會有慶典,這種場合阿史那不出現,你根本無法交代。」

  孟扶搖哀嚎一聲,正在猶豫,忽聽前堂登聞鼓響,那聲音十分怪異,砰砰砰敲得不急不緩,一點也沒有喊冤者的悲憤急切,卻渾長悠遠,一聲聲一直傳到地牢裡,甚至還有點和鼓點不合的雜音,細小的傳了來。

  那點雜音,聽起來倒像什麼柔軟的東西在撞著鼓面。

  孟扶搖疑惑的起身,喃喃道,「咦,居然有人敲鼓鳴冤?我孟青天治下,不是應該安定祥和,絕無冤案的嗎?」

  宗越瞟她一眼,露出一絲無可奈何的笑意,孟扶搖這個人神經線基本就是鐵鑄的,這麼糟糕的狀況,也沒能讓她中止開玩笑。

  孟扶搖踢踢踏踏向外走,先將倒黴事拋開,滿懷興奮的期待著她的城主生涯裡的第一次升堂,衙役們站班威武完畢,孟扶搖抖抖特製的袍子,人模人樣的往位置上跨,聽見那鼓還在擂,不耐煩的轉頭喝道,「還敲啥!老爺我升堂了!」

  這一轉,看清了敲鼓的人是誰。

  孟扶搖「呃」的一聲,一個踉蹌從案幾後栽下來了。

  ……前方,從格柵看出去,登聞鼓前淡紫衣袍的男子舉著鼓槌,不急不慢的敲著,姿態優雅氣質尊貴,把喊冤鼓擊得像在敲擊樂器,一堆大姑娘小媳婦圍著,癡迷的盯著日光下他滑落的衣袖中露出的精緻的手腕。

  更讓人無語的是,鼓下方,一隻雪白的毛球蹲在鼓架上,「砰砰砰」的用腦袋撞著鼓。主子每敲三次,它必撞一次,頻率精准,態度殷勤。

  不是那對無良主寵,又是誰?

  孟扶搖嘴張得足可以塞下元寶大人了,愣在座位上不知道該一拍驚堂木還是趕緊溜先,一個念頭沒轉過來,那個擊鼓的男子已經優雅的放下鼓槌,不急不忙整整衣袖,還面面俱到的對四面姑娘媳婦微笑點頭,隨即在一片驚豔的倒抽氣中漫步而來。

  某肥球蹲在他肩上,目光凝重,顧盼自雄。

  仔細看還可以從肥球眼底看見一絲不屑——這官袍好醜。

  孟扶搖黑線了半晌,突然吸吸鼻子,昂起頭,給自己打氣。

  哎……不就是有人跑來告狀嘛,就算這個人比較特殊那麼一點點,告狀的真實目的不太可信一點點,但是完全可以當他是個真的來告狀的普通人嘛。

  只是……為啥總有點心虛呢?

  孟扶搖目光不住亂飄,飄上橫樑飄過桌案飄下地面就是不肯飄到正對面,她摸摸文書摸摸袍子摸摸頭髮就是不肯摸那驚堂木。

  她臉上明明白白寫著「我沒良心,我很心虛」,看得對面的淺色衣袍的男子忍不住莞爾,元寶大人卻翻了翻白眼。

  堂外站滿了百姓,都想看新城主怎麼審案,想看這個風華絕代的男子到底有何冤情,眾人灼灼的目光盯著堂上年輕俊秀的新城主,再看看堂下風姿韶秀的告狀人,怎麼看都覺得兩人神情怪異,新城主尤其古怪,屁股底下好像放了火盆,磨來蹭去扭個不休。

  沉默得久了,百姓開始竊竊私語,孟扶搖被逼不過,只好爪子擋著臉,有氣無力拍一下驚堂木,啞著喉嚨道,「堂下何人?因何告狀?」

  她目光鬼鬼祟祟瞟著元昭詡,不知道他要出什麼么蛾子,眼見元昭詡抬眼一笑,曼聲道,「老大人……」

  孟扶搖抖了抖。

  元昭詡還不罷休,一撩袍子,居然準備下跪。

  孟扶搖駭得直跳起來,剛要大叫阻止,對面元昭詡不過是虛晃一槍,膝蓋彎一彎又立即站直,拍一拍腦袋笑道,「哎呀老大人,在下忘記了,在下有功名在身,見大人不需跪的。」

  孟扶搖牙癢癢的瞪著他,突然就不心虛了,心虛做啥?這傢伙從來一點虧都不肯吃,遲早要還給她,那她何必過意不去?

  她立即直起腰,惡狠狠一拍驚堂木,大喝,「遞上狀子來!」

  元昭詡微笑著從懷裡掏出一塊絹布,臨時師爺姚迅上前去取過,手指一撩看見絹布裡的東西,立即就露出想笑不敢笑的表情,抿著嘴忍著笑,小碎步將絹布送上。

  孟扶搖疑惑的接過——這傢伙還真有狀子?

  展開一看,絹布裡卷著一幅完整的魚骨頭。

  孟扶搖一臉黑線的盯著那寶貝,認出那東西就是綠珠山上自己啃過的那條魚的遺骸。

  哎,不是被自己扔掉了嘛,他什麼時候揀回來的?

  真另類的「狀紙」啊……

  還沒想清楚,便聽下面那人不疾不徐道,「晚生,元昭詡,狀告太淵國人氏孟氏,始亂終棄,置我不顧,辜情負義,薄幸無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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