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扶搖皇后 | 上頁 下頁
七四


  出手的自然是「孟吹血」孟姑娘。

  孟扶搖平靜的看著蘇縣丞死不瞑目的倒在血泊裡,將匕首收回,搖搖頭道,「別總當別人是傻子,以為我和你一樣智商為零咧。」

  蘇縣丞連庇護漢民都堅決不肯,會這麼爽快的同意答應她這個大膽計劃?

  這麼機密的議事,他讓衙役站在一邊聽候?

  招手喚衙役,眼睛乾嗎眨個不休,抽筋啊?

  孟扶搖最恨吃裡扒外泯滅天良不認祖宗助紂為虐的人渣,留下這個熟悉衙門和全城事務的老油條,肯定擋不住他通風報信,很明顯他和阿史那是利益共同休,那麼遲早會挨無極朝廷一刀,她孟扶搖比較積極,提前幫砍了。

  宗越的眼神飄過來,有詢問的意味,孟扶搖明白他的意思是「你確定現在就對城主動手麼?」輕輕點了點頭,不知道為什麼,她心中一直有隱隱的不安,先前雖然將戎人全部殺人滅口,但她腦海中總在不住閃回那柄原本平放後來卻莫名其妙豎起來的刀,以及那個匆匆擠進戎人人群的身影,正是這個身影鬼魅般始終浮現在她眼前,激起她不安,她才想先下手為強,掌控目前的局勢。

  蘇縣丞願意出面幫她,最好不過,不願意,她只好送他永遠休息。

  蘇縣丞眨眼間變成屍體,驚呆了那幾個衙役,孟扶搖不急不忙過去,漢人衙役一人嘴裡彈了顆藥,戎人衙役則各自在後頸點上一指。

  「藥是長生大補丸。」完了她袖手笑嘻嘻道,「也沒什麼,如果沒有解藥,你們就真的長生了,靈魂不滅嘛。」

  「後頸那一指嘛,」她斜瞄著那幾個明顯神情不服,眼光閃動的戎人衙役,「更沒什麼,不分筋也不錯骨,我知道你們不怕死,你們最怕的是褻瀆真神,所以我只是截了你們的穴,十二個時辰後如果不用獨門手法解開,抱歉,你們會頭腦昏聵,神智迷亂,什麼拿刀砍城主啊,放火燒城樓啊,甚至對著你們偉大的格日神撤尿啊,都有可能做一做。」

  不去看齊齊臉色死灰的那幾個衙役,孟扶搖笑容可親的揮揮手,道,「現在,就請諸位陪侍著在下,至城主府走一遭吧。」

  ***

  夜色沉肅,星子明滅。

  一線黑雲如鐵,壓上城東一座古怪的莊園。

  說古怪,是因為在這建築風格等同內陸諸城,白牆青瓦層層院落的小城之中,突兀的出現了一座完全是戎人風格的寨子,寨子除了圍牆大門還是漢人風格外,裡面的房子都是最原始的杉木樹皮房,南疆特產鐵線木的廊柱毫無裝飾,隱約看見牛角形狀的風燈,在房檐角上悠悠晃蕩,一線微黃的光,很遠的暈染開來。

  很明顯,建起這座和城中風格極不協調莊子的主人,一定固執而堅持,有著對自己出身的最深沉信仰和膜拜。

  深夜,莊子很安靜,一些起於青萍之末的風,還沒有刮到這個方向來。

  「城主大人!」

  一聲帶著哭音的嚎叫卻突然驚破這一刻的寂靜,聲音未落,門上銅環已經被人拼命扣響!

  「什麼人在此喧嘩!」幾乎是立刻,明明看來一片安詳的莊子內便爆出警覺的沉聲大喝。

  那層層疊疊的樹皮樓上,也隱隱約約有些森黑的東西在閃著光,戒備森嚴的對準了夜半來客。

  「屬下是郭二!聽差班的班頭!」那人拼命扣著門環,「城主大人,出大事了,出大事了哇!」

  「大人夜間不見客!你昏了半夜來驚擾!」那聲音不放行,「滾回蘇應化那裡去!」

  「蘇大人遇刺了!」

  一聲高喊石破天驚,門內那個沉雄的聲音也頓了頓,似在消化這個驚人的消息,隨即莊子裡響起一陣雜遝的步聲,半晌後聲音再度響起,卻不是先前那沉雄聲音,而是一個帶點厲氣的金鐵之音,「怎麼回事?」

  「屬下也不明白……有刺客……刺客還在蘇大人屍身上留了一封信!」郭二站離門一步,讓那門內透出來的燈光照上自己的臉,將一封書信深深遞過頭頂。

  門內一點燈光緩緩的轉出來,掃過郭二,掃過他身邊幾個面貌熟悉的戎人衙役,隨即移開,半晌後,有人低低嗯了一聲。

  超過尋常厚度的大門終於開啟。

  兩盞牛角燈漂移出來,一群人擁衛下,一個中年男子步伐穩定的出來,按照戎族風俗,冬日裡依舊半裸著胸,披件七彩氈袍,並不如尋常戎人般高壯,居然是個中等個子,一雙眼睛眼珠微褐,轉動時凶光一閃而逝。

  他一抬頭,看見前方獨輪車上草席蓋著的蘇縣丞屍體,不由一怔,道,「怎麼連屍首都拉了來?」

  「大人。」郭二彎下身去,「蘇大人就是在這附近遇刺的,他聽聞城中漢民有異動,趕來向您通報的時候出了事,屬下們沒法子,只好……」

  阿史那皺了皺眉,道,「附近?」他突然想起了什麼,道,「我看看傷口,也許能知道兇手來路。」

  郭二躬身遞上信,阿史那一皺眉,身邊一個護衛立即喝斥,「別用你的髒手靠近大人!」將他搡到一邊,奪過手中信遞上,阿史那這才順手接過。一邊拆一邊向獨輪車走去,蘇縣丞一張慘白的臉暴露在月光下,死魚般的眼翻向天空,看起來詭秘而陰冷。

  阿史那自然不會懼怕死人,他不急不忙的拆信,手中信封口卻粘得緊,他盯著蘇縣丞的屍身,一邊無意識的舔了舔封口,用唾沫將封口濡濕,嘩啦一下撕開。

  信撕開的那刻,他也走到了蘇縣永的屍身旁。

  他去掀蓋著屍首的葦席,一邊瞄過從信中抽出的那張薄薄的紙。

  紙薄軟,紙上字跡大而淩厲龍飛鳳舞。

  」借我挾持一下。」

  幾乎在眼光剛剛觸及那紙的刹那,阿史那便立即醒悟,反應極快的向後暴退。

  可惜已經遲了。

  一雙手,一雙沾著血色卻形狀精緻的手突然從蘇縣丞胸中穿出,刹那間穿過蘇縣丞的屍首,掐向阿史那的咽喉!

  那手快得像一抹追躡星光的閃電,半空中一彈一點,阿史那要避,突然覺得胸中氣息一窒,腳下莫名其妙一軟,這一軟,那手已經到了他咽喉,鋼鐵般捏住了他氣管。

  那手指一捏上來,阿史那立即心中大叫一聲我命休矣,雖然只是一雙手,但對方指力間透出的穩定和勁氣堅如磐石,令人覺得一旦被抓住,便永不可甩脫。

  那手指彈了彈,彈飛指間的肉屑,隨即,蘇縣丞的屍身慢慢坐了起來。月色請冷,屍體慘白,屍體的胸前破了一個大洞,洞中伸出一雙手,手掐在阿史那脖子上,怎麼看都是一昏恐怖而詭異的畫面。

  有人已經嚇得腿軟,啪一聲,一盞牛角燈掉落地上,迅速燃燒起來,卻也沒人喝斥,沒人說話。

  一片驚心的窒怖中,卻有銀鈴般的笑聲響起。

  「長孫無極的法子就是好,可惜我沒有透明手套。」

  笑聲裡蘇縣丞屍體突然軟軟落在一邊,一個黛色人影從獨輪車上坐起,手仍舊卡在阿史那咽喉上,笑吟吟道,「多謝城主,你真大方,我講借,你就借了。」

  阿史那盯著這陌生少年,吸氣道,「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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