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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二


  段韶知道他如此鄭重,是因為那人在接近顧歡,而他不希望顧歡受到傷害。段韶的心情也一樣,因而對他更增好感。

  房間裡很安靜,微風從窗外吹拂進來,帶著暖熏的春意。韓子高一直在努力回想,段韶則感到疲倦,漸漸有了睡意。韓子高悄悄起身,替他蓋上一張薄毯,輕手輕腳地走出去,細心地帶上了門。出了院子,他在外面的花間小徑上徘徊漫步,繼續低頭冥想。

  顧歡把自己的衣物分門別類地放進櫃子,指揮兩個撥來侍候她的丫鬟把屋裡屋外的東西移動了一下,以方便她練武,然後便興沖沖地跑去找韓子高。

  從她住的院子到段韶的院子,最近的路必須經過花園。她一眼便看到了在那裡緩緩踱步的韓子高,便開心地跑過去,「大哥,你怎麼在這兒?」

  韓子高抬頭看著她,溫柔地笑了笑,「你義父倦了,我怕打擾他歇息,就出來賞賞花。」

  「哦,那我陪你。」顧歡笑著上前,很自然地挽住他的胳膊,陪著他在花園中散步。

  韓子高很享受這種兄妹情誼,微笑著看了她一眼,便與她緩步走去。兩人沐浴著和煦的陽光,看著在空中輕舞飛揚的柳絮揚花,深深呼吸著淡淡的花香,都感到心曠神怡。

  顧歡閑閑地說:「大哥,你為什麼不願像義父說的那樣,恢復本來身份?你到齊國來生活,出任官職,都是光明正大的事情。咱們不怕陳瑣,你跟他也早就恩斷義絕,更不用理他。」

  「讓我再想想,好嗎?」韓子高溫和地笑著,輕輕拍了拍她的手。

  「好啊,這事不用急,你慢慢想吧。」顧歡當然不會逼他,「大哥,你想怎麼做都可以,我都支持你。」

  韓子高愉悅地點頭,卻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忽然,他想起了什麼,臉色一變,轉頭看向顧歡,低低地道:「那個禰羅突住在哪裡?你們還要見面嗎?」

  顧歡實話實說:「他住朝陽路的雲來客棧,我們約好今天一起用晚膳。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

  韓子高的神情變得很嚴肅,聲音卻很輕,「歡兒,我不能肯定,但是,禰羅突這個名字並不多見,我只聽陳瑣說過一次。他曾經在長安為質,跟周國高官交往甚多,因而知道一些他們朝中的秘聞。禰羅突是一個人的小字,他的大名,叫宇文邕。」

  顧歡大吃一驚,「是周國皇帝?」

  「對。」韓子高緊皺雙眉,有些費解,「他甘冒奇險,到鄴城來做什麼?宇文護控制著朝政,他不過是一個傀儡,行事小心翼翼,處處仰人鼻息,成不了氣候。他不在長安乖乖待著,卻跑到敵國都城來,究竟有何企圖?」

  顧歡也不理解,「我想不出他的來意。真要打探什麼,周國派探子潛入我國就行了,哪用得著他親自來?身為皇帝之尊,他這樣做實在是太危險了。宇文邕一向行事謹慎,怎麼會如此魯莽?會不會只是名字相似?或許此人就只是禰羅突,而不是宇文邕,你說呢?」

  「也許,但我們不可大意。」韓子高神情肅然,「歡兒,齊國的軍力不及周國,近年來每況愈下。如今新皇初立,需要時間來振興國力,宇文邕很可能是親自來帝都探聽虛實,以便制定對策。為今之計,寧可抓錯,不能放過。」

  「好。」顧歡立刻贊同,「你說,我們該怎麼辦?」

  「現在時間緊迫,來不及通知你義父,再由他調兵了。」韓子高拉著她,向府門飛奔,「快,你帶上你的親兵,我們直奔雲來客棧。如果他是宇文邕,帶的隨從也不可能很多,我們應該能夠對付。如果他不是宇文邕,只是普通的豪門公子,那就更不足懼了。」

  「嗯,聽你的。」顧歡跑到大門旁,在護衛房裡找到了自己的親兵。加上韓子高,他們總共只有十個人,卻是精兵悍將,戰力強勁。在顧歡的帶領下,他們直奔朝陽路的雲來客棧。

  到了門口,顧歡跳下馬,大搖大擺地進去,直奔二樓。韓子高緊隨其後,跟著她上去。他們剛走上樓梯,店裡的夥計便看見了,立刻奔去找來掌櫃。

  顧歡來到禰羅突住的玄字號房,敲了敲門,卻沒聽到動靜。她退後兩步,抬腿就要踹過去。掌櫃已經趕上來,揚聲大叫:「官爺且慢。」

  顧歡停住動作,轉頭看向他。

  那個老實憨厚的中年男人一上來便打躬作揖,低聲下氣地說:「官爺,住在這裡的客官已經退房走了。官爺昨晚曾經來過吧,那位客官臨走時留下一封信,交代小人說,若是官爺來此尋他,便將信交給官爺。」說著,他從懷裡摸出一個封好的信函,雙手遞了過來。

  顧歡與韓子高對視一眼,便伸手接過,拆開封口,抽出信箋。

  上面以楷書寫著幾行字,筆力雄健,卻又婉轉如意,頗見功底。

  顧兄弟:見字如面。

  昨夜一晤,得賢弟妙語連珠,慨贈墨寶,愚兄喜不自勝,輾轉反側,夜不成寐。本欲與弟今日再敘,一醉方休,卻忽得家書,催愚兄速速返回。無奈之下,愚兄只得匆匆起程,不能與賢弟面辭,憾甚。若他日有緣,能再次相見,愚兄定要與賢弟痛飲三杯,謝賢弟為兄指點迷津。

  信末署著三個字,筆劃清晰,一目了然,正是「禰羅突」。

  韓子高一看便道:「肯定是他。」

  顧歡對掌櫃說:「你打開門,我們要進去查看。」

  掌櫃連忙答應,叫夥計開了鎖,推開房門,躬身請他們進去。

  裡面已經收拾得乾乾淨淨,所有私人物品都被帶走了,再也看不出絲毫蛛絲馬跡。顧歡和韓子高在屋裡轉了兩圈,便不再停留,大步走出客棧,騎上馬離開。

  走出路口,顧歡才問韓子高:「大哥,你看我們該怎麼辦,追嗎?」

  韓子高搖了搖頭,「一出城,便是水旱兩路,四通八達,你知道他們走哪條道?我看就算了吧,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不必說與別人聽了,連你義父最好都不要說,以免讓他老人家又添憂思。聽那個店裡的夥計說此人在城中沒待兩天,應該也探聽不到什麼,就讓他去吧。」

  「嗯,好。」顧歡點頭,卻有些納悶,「你說,他昨晚跟著我幹什麼?說迷了路,讓我帶他回客棧,看上去也不像是事先有所圖謀,倒似臨時起意,真是奇哉怪也。」

  「有什麼奇怪的?」韓子高微笑,「像你這麼可愛的人,誰見了都想過來結交。」

  「你說的是你自己吧?」顧歡忍俊不禁,「我這麼普通的一個人,誰會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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