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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


  顧歡端著茶盞坐在窗前,一邊觀賞雨景,一邊品茗。

  沒過多久,有衙役進來向她稟報:「顧大人,外面有人找,說是從鄴城來的。」

  顧歡有些驚訝,她在鄴城無親無故,會有誰來找自己?心念電閃,便想到和士開,她立刻說:「請他進來。」

  很快,衙役便帶進來一個中年人,他身穿油衣,頭戴斗笠,一時看不出來是什麼人。

  顧歡站起身,疑惑地問:「你找我?」

  那人摘下斗笠,上前見禮,「小人見過顧將軍。」原來是和士開的心腹、和府總管和慶。

  顧歡揮手讓衙役退下,微笑著說:「和總管免禮。和相還好嗎?」

  「相爺一切都好。」和慶恭謹地答著,從懷裡摸出一封信遞了過來。

  顧歡撕開封口,拿出一張薄薄的信箋,抖開來一看,上面是和士開的親筆,只寫了一句話:「有要事,由和慶面稟,汝之決定由和慶帶回。閱後即毀。」

  顧歡反復看了兩遍,便將信箋撕得粉碎,扔到窗外的雨地裡。地上的積水立刻將紙屑浸得透濕,再緩緩地帶到地溝裡,湮沒無蹤。

  屋裡空無一人,和慶仍然很謹慎,往周圍看了一遍,才湊上前去,低低地道:「半月前,左僕射趙彥深趙大人忽然上疏,請調顧將軍回段太師軍前效力,被相爺置之不理。過了幾日,他在早朝時又當著百官提出,說顧將軍與蘭陵王出則同行,入則共寢,狀甚親昵,有辱王爺清譽,提出要把顧將軍調回晉陽,到令尊軍中效力,以抗突厥。不少大臣都附和,令相爺難以開口推託。相爺現在只能拖著不辦,遣小人來問將軍,看將軍意下如何。是走是留,都給小人一個准信兒,小人好回去稟報相爺,相爺自會為將軍設法。」

  顧歡便已明白,如果自己選擇留在高長恭身邊,那就又欠了和士開一個大大的人情,將來都是要還的。以和士開現在的權勢,要駁回趙彥深等人的提議,應是舉手之勞,但如果讓顧歡自己去辦,卻費神費力,而且還得把義父段韶抬出來,才能鎮得住。如果和士開也站到趙彥深一邊,就連段韶也不一定能保證顧歡能繼續留在高長恭身邊。為今之計,一事不煩二主,自然也只好請和士開幫忙了。無論如何,她都要留下,絕不會有第二個選擇。

  「我要留在蘭陵王帳下效力,請相爺鼎力相助。」顧歡輕聲說著,語氣十分堅定。

  「小人明白了。」和慶立刻躬身,「小人這便回鄴城,把將軍的話帶給相爺。」

  「和總管辛苦了。」顧歡從袖籠中掏出兩錠小金錁,遞到和慶手中,「留著路上用吧。」

  這本是不成文的規矩,和慶便笑納了。他將金錁子塞進懷中,笑道:「顧將軍太客氣了。相爺很掛念將軍,將軍若是有暇去鄴城,一定來府中坐坐。」

  「好,若到鄴城,定去叨擾和相。」顧歡溫和地笑著,將他送到大門外。

  和慶翻身上馬,帶著兩個隨從疾馳而去。

  顧歡這才返身回來,眉頭緊皺,翻來覆去地想著這事的緣由。

  高湛駕崩後,由和士開、趙彥深、元文遙、婁定遠、唐邕、綦連猛、高阿那肱、胡長粲執政,號稱八貴。後來,和士開鞏固勢力,獨攬朝綱,八貴之說便漸漸消失,但在朝中的影響力依然很大。趙彥深是著名的書法家,一介文人,並未捲入朝中的朋黨之爭,此時卻忽然向顧歡發難,讓她感到莫明其妙,估計就連和士開也覺得意外吧,這才遣人過來通知她,除了要她領自己一個情,也是想看看是不是她這邊的意思。

  她正在苦苦思索,忽然聽到高長恭的聲音:「歡兒,怎麼了?不高興?」

  顧歡轉頭看向他,微微一笑,「秋風秋雨愁煞人。我雖然沒什麼愁,也應應景兒,傷春悲秋一下。」

  高長恭被她逗樂了,上前去摟住她的肩,在她耳邊輕聲說:「有我跟你在一起,永遠都不要愁。」

  顧歡靠在他身上,看著外面的綿綿細雨,愉快地點了點頭。

  §第十九章 陷害

  顧歡猛地醒悟,臉色大變,焦急地問:「高明,是不是我大哥出事了?」

  幾天後,趙彥深又在朝中提出顧歡的調職問題,許多大臣都不明白他為什麼跟一個駐外的三品武官過不去。

  現在,有許多人打聽過了,都知道顧歡乃顧顯之子,一部分人還知道她有個義父,便是勳戚重臣段韶,同時也都知道她去年在洛陽大戰中曾與蘭陵王高長恭並肩殺進重圍,直抵金墉城下,又返身沖出,殺得敵人大敗潰逃,從而挽救了齊國土地被周國吞併的命運。她既是功臣,也從不參與朝中的朋黨之爭,段韶更是齊國元勳,幾代皇帝都對他十分尊敬,這樣的人根本沒必要去招惹。他們都很疑惑,為什麼趙彥深這樣一個平時只知舞文弄墨的文人卻忽然向一個武官發難?

  朝中議論紛紛,和士開終於發話,一錘定音,「顧歡將軍隨同其父顧大將軍鎮守邊關多年,屢次打退突厥進犯,出生入死,有功于國,在解洛陽之圍時更建奇功,受先帝親封,榮寵殊甚。後邊關稍靖,先帝憐其年少,遂調至蘭陵王帳下效力,一是贊襄軍務,二為休養生息。試問各位大臣,誰家沒有兒女?有誰不愛自己的子女?如今,顧大將軍仍在堅守邊關,保衛我大齊江山,他的孩子並無過錯,卻要受到莫須有的指責,讓人情何以堪?顧歡為蘭陵王帳下大將,與他同行同住,有何不可?豈可因此罪之?」

  他這麼義正詞嚴的一番話立刻得到高阿那肱、綦連猛、胡長粲、穆提婆等人的大力支持。這些人都是當朝權貴,大部分朝臣都不敢拂逆其意。況且,顧歡的父執輩顧顯與段韶都為人正直,忠勇可嘉,便是耿介之士也是認同贊許的,自然也不會去與她為難。頓時,趙彥深孤掌難鳴,再也難有作為。

  數日後,小皇帝高緯頒下兩道諭旨。

  一道發往駐守在恒州治所平城的顧顯,「冠軍大將軍顧顯鎮守邊關,屢挫強敵,保我大齊國土不失,百姓安寧,實乃國之柱石,著即擢升為輔國大將軍,封昌黎郡公,邑八百戶,領朔州刺史,即日赴任。」

  另一道是給趙彥深的,撤去他的尚書左僕射之職,改封為梁州刺史,即日起程赴梁州治所陳留上任。很明顯,這是降職了。梁州是北齊的下等州,按照齊國的舉薦制度,梁州只能三年舉薦一次秀才,可見其地位之低。此外,梁州居於齊國腹地,對一州主官在軍事上的要求並不高,因而多由文官出任。身為八貴之一的趙彥深被外放至此,不禁讓人想起了同樣曾經是八貴之一,也同樣擔任過尚書左僕射的元文遙。他因參與了圖謀貶斥和士開的事而被外放為西兗州刺史,回朝之日遙遙無期,已註定再無前程可言。

  朝中大臣都心知肚明,這兩道聖諭其實都是和士開的意思,自然無人提出異議,更沒人再提起要調走顧歡的事。只是有些人不免詫異,怎麼和士開會對顧歡全力袒護?難道是想以此對段韶示好嗎?

  這一番擾攘很快從鄴城傳到邊關,也傳到益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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