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鳳舞大清 | 上頁 下頁 |
一一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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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月皓星疏,幾抹淡淡的雲痕,地震似乎是個遙不可及的名詞……老百姓們在官府主持下撤出縣城,來到「空中草原」暫避。空中草原,並非懸在半空,而是較于周圍低的地勢,這片縣郊的方圓30多平方公里的大草澱子,猶如聳立在高山之巔。 范時繹又在偷偷地斜睨我了,用眼睛剜人?!我惡狠狠地瞪回去,他趕緊低下了頭……其實,我當時真的沒想到那麼多……當胤禛命令這位自己門下的范大縣令行動時,他推三阻四,一千個不願意,一副處處為主子打算的忠僕模樣,還硬是擠出了幾滴鱷魚的眼淚,說什麼「主子,此舉萬萬不可」…… 原來,這個時代的人沒有相應的自然科學知識,相反的,認為「民眾愁怨之氣,上幹天和,以致召水旱、日食、星變、地震、泉涸之異」。也就是說,從統治者到老百姓都有一種「天象示警」的封建正統災荒觀……如果出現地震,那麼,一定是政事不協天心,故召此災變……因此,災變過後,從皇帝到百官,都要展開一次轟轟烈烈的批評和自我批評。 那麼,如今有人瘋瘋癲癲地預告天象,擾亂人心,如果真應驗了還好,倘若不應驗呢?到時候,他的七品烏紗帽不足惜,倒是雍親王的封爵,恐怕也……我當時怒道:「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無欲則剛!雍親王的封爵難道能重得過萬千百姓的性命嗎?四哥,枉你自詡為」彌勒佛轉世「,原來竟是說出來哄騙世人,貽笑大方的。」 胤禛奇怪地瞅了我一眼後,便對老範下達了死命令! 哎,這裡好歹也屬於李四光同志預報過的「汾渭地震帶」嘛,地震怎麼還沒開始呢?被人當做騙子的滋味可不好受! 「我什麼時候說自己是」彌勒佛轉世「了?現在學會瞎杜撰了?」老四突然敲我的頭。 輪到我吃驚了,史書上有記載啊,順治、康熙、雍正、乾隆都禮佛甚恭,還一口咬定:朕就是佛……其中,順治堅持自己是峨眉山上得道高僧的轉世,所以一定要「打哪兒來,回哪兒去!」而康熙和乾隆,都愣說自個兒是羅漢化身,每年非得到京西香山碧雲寺的羅漢堂去與「兄弟」們「群居幾天」,其中,康熙宣稱自己位列五百羅漢的第295位,法號「暗夜多羅漢」;而乾隆不敢超過爺爺,宣稱自己是「直福德羅漢」,排行第360位……而眼前這位未來的雍正,不就是篤定自己是「彌勒轉世」嗎?……難道,現在還沒有,是當上皇帝後才自戀上的?肚量那麼小,還彌勒呢? 「行,既然你說我是」彌勒佛轉世「,那就是」彌勒佛轉世「了!」 他微微一笑,我卻被空氣嗆得猛烈咳嗽起來,老天爺呀,不會是我惹出來的吧?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萬事已過,如風月一朝;心境清明,如長空萬古……坐在空中草原,心境漸漸平復,可又不期然地記掛起失落的小五,「高田種小麥,終久不成穗;男兒在他鄉,焉得不憔悴……男兒在他鄉,焉得不憔悴。」 胤禛皺眉道:「難受的時候,別哼這麼悲傷的曲子……換一個!」 我悶著腦袋繼續哼,又思念起老九和小四來,現在他們一定著急了吧…… 胤禛見我淚眼婆娑,意志消沉,竟怒道:「停!聽我的……秦王掃六合,虎視何雄哉!揮劍決浮雲,諸侯盡西來;明斷自天啟,大略駕群才;收兵鑄金人,函穀正東開……」 咬字很准,但五音不全!見他還一副嚴肅認真的模樣,儼然世界三大男高音的派頭,我忍不住「撲哧」一笑……就在這時,地動山搖……聲如轟雷,勢如濤湧,人如坐波浪中,莫不傾跌……良久方止!向縣城望去,但見房屋坍毀無數,一片斷壁殘垣! 范時繹興奮得一個勁兒地搗頭,「震了!真的震了!主子,您就是彌勒轉世……還有九福晉,您剛才一笑就震了!奴才總算是知道了,什麼是一笑傾城!」 心裡的大石頭落了地,又看范時繹前倨後恭的「千蛋公」模樣,一時間忘記了憂愁,忍不住又是一笑,大地忽然一陣明顯的戰慄,胤禛一把捂住我的嘴,「別笑了,你還想一笑傾國不成?」 刹那間,一個不好的念頭鑽進了腦袋……雍親王為什麼剛好在這裡?是湊巧還是? 一百零八章 羌笛何須怨楊柳?(1) 地底在狂躁,在咆哮,如奔車,如急雷,如鳴炮,儼如十萬軍馬颯遝而至,置身其上,只覺人如螻蟻,不堪一擊…… 我一轉而過的念頭,被顛簸得散了架,無法凝聚成型…… 巨聲稍歇,大地或間一震,或微有搖抗,或勢欲摧崩……未幾,又見城中火光沖天,料想是房梁傾壓後,灶有遺燼,從下延燒而燃……一時間,眼睜睜目睹家園痛失的人們號哭呻咽,震耳發聵……此情此景,令人酸楚難當,我堵住耳,不忍再聽;閉上眼,不願再看,屏蔽掉部分的視聽,原以為會好受一些,可數日來的奔波勞累、失落驚嚇又一古腦地湧上心頭,引爆了被強行遏制在身體最深處的苦澀悲辛,腦神經再也無法負荷,於是,啟動了自我保護功能,一切思考嘎然而止…… 迷糊中,我覺得自己斜倚著一棵溫暖的勁松,鼻端縈繞著似曾相識的氣息,嗯……那是松墨調和了青草的味道,很好聞……那松樹動了一下,成精了?我一爪子降伏下去,世界清淨了…… 「格格,起來用膳了。」……愛用誰用…… 「格格,起來泡澡了。」……愛泡誰泡…… 「格格,九爺偷看你的私房銀子了。」……愛……什麼?我陡然驚醒! 這是哪裡?……愣了良久,終於想起來了……走出室外,熱浪能把人烤成肉排,舉目四望,但見處處土礫成丘,覆垣欹戶,偌大一個縣城,僅剩房屋不足五十間。 ……好不容易尋來一些清水擦身洗漱,已經恢復過來的連翹則在一旁嘰嘰喳喳:「雍王爺早晨大發雷霆,可嚇人了,我就是那個時候被嚇醒的。」 「為什麼?」 「好像是昨晚縣城起火,雍王爺便命那個范時繹火速去淶源和蔚縣交界處的含嘉糧倉察看,以備災時之需……本來糧窖破損了,糧食總在吧,可180個糧窖,除了最外面的8個還好,其餘糧窖的糧食全黴變了!……雍王爺說,這糧倉是前年才修好的,號稱防潮防火防鼠防盜,穀子可藏10年,稻米可藏6年,怎會如此不經用?定是朱保納、戴都那群碩鼠給造的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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