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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在被十和十四無數次譏笑為『小拖油瓶』後,終於抵達了老九口中的那塊鐘靈毓秀的福天寶地,但見遠峰橫翠微,近瀑煙雨朧,佳潭映碧影,步步皆青靄,水聲鳥鳴交織呼應,飛瀑清潭相映成趣。潭中已有幾個半大小子在戲水,十四一看不禁歡呼了一聲,脫去外衣沖過去一個猛紮躍入潭中,歡快的遊了起來,歪脖老十不禁沮喪的歎起氣來,我見他可憐便忍不住道:「奴婢曾學過治療落枕的推拿之法,十爺可願試試?」

  「你行嗎?」老十居然斜睨我。

  我不禁有點來氣:「推拿是運用特定手法或借助一定的工具藥物作用於體表相應穴位和部位的中醫外治法之一,能起到疏通經絡、行氣活血、理筋整複、滑利關節、調整肺腑功能等作用。基本手法分擺動、摩擦、擠壓、振動、扣擊、運動關節共六類。其中擺動類又有一字禪推法、滾法和揉法;摩擦類有摩、擦、推、搓、抹、梳法;擠壓類有按、點、撥、捏、拿、掐、撚、踩蹺法……」

  洋洋灑灑一大篇把老十給徹底繞懵了,當即請我一試。我本來心裡憋的慌,正好借此轉移一下,便請他坐好位,先用滾法、一指禪推法作用於側頸和肩部,接著用拿法提拿頸及肩使肌肉放鬆,再輕輕搖動脖頸數次,按揉風池、風府、風門、肩井、天宗、肩外俞等穴一會兒,最後拿頸椎棘兩側後拍打扣擊數次收工。老十試著轉了轉脖頸,發現已經靈活如初,不禁大喜,道謝後也忙不迭的下潭游泳去了,岸上僅剩下九阿哥和我,但見水波盈盈如許,一時間卻脈脈不得言語,良久,他柔聲道:「你可好些了嗎?俗話說『生者為過客,死者為歸人』,沈宛只是先一步得到了永恆的歸宿,這樣想就不會那麼難過了。」

  我哽咽道:「生老病死本是自然規律,我難過的其實並不只是這個。沈宛本是品若蘭花香在骨的一代才女,可她生活的世界太窄太小,被局限在一個狹隘的象牙塔中,所以見不到青天高,黃土厚,唯見月寒日暖,來煎人壽,她陷了進去便再也拔不出來,所以悲傷後面永遠是悲傷,我為她難過是因為她的悲劇一半是命運造就,另一半是自己寫成。」

  我把頭埋進了膝蓋,淚水終於傾瀉而出,有一隻手笨拙的輕拍著我的後背,過了一會聽見他道:「真是糟糕,我可不會治療哭鼻子的推拿手法,姑娘可不可以教教在下?」

  忍不住推了他一把悶聲問道:「你是怎麼知道我在為沈宛難過的?」

  「只要有心,自然知道。」

  我愣住了,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魚玄機的千古慨歎竟不經意的劃過腦際,可是,我可以動心嗎?他是九阿哥呀,那個最終被削除宗籍的塞思黑,那個壯志難酬淒慘死去的皇九子胤禟?

  突然,清潭裡一陣躁動,那幾個半大孩子騷亂成了一團,發生什麼事了?

  第二十七章 盡人事而順天命

  原來有孩子的腳卡進石縫裡了拔不出來,那孩子身材矮小,頭幾乎完全沒入了潭水中,只是拼命的掙扎,眾人七手八腳的去幫忙拔腿,但越使勁似乎就卡的越厲害,傷腿流出的血隨潭水蕩漾開來,令人觸目驚心,那孩子掙扎的越來越弱,漸漸的竟不動了。危急之中九阿哥跳入潭中厲聲喝道:「欲速則不達,全部撒手!」眾孩子正六神無主,聞言都不自覺的鬆開了手,只見老九反其道而行,將那孩子被卡住的腿向下略微按了一些,然後順著石縫的走勢調整著一點一點的向上挪,終於,那孩子浮出了水面被眾人撈上了岸。

  只見他面色青紫,上腹脹大,肢體冰涼,不醒人事,甚至已感覺不到脈搏和呼吸,必須立即實施現場搶救!我撲上去撬開他的牙齒,迅速清除掉口鼻中的泥沙等異物,然後讓其俯臥,將其腹部抵住自己的膝蓋,拍其背令積水從呼吸道和胃中倒出,再取仰臥位,每進行四次胸外心臟按壓,便施以一次人工呼吸……緊張,焦灼,還有些許的害怕,但願上天護佑了,我機械的重複、重複,終於那孩子的頸動脈處有了搏動,口唇的色澤漸漸轉紅,出現了自主呼吸,雖然還在昏迷中,但總算是搶救過來了,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剛好看到十四脫下的外衣就在旁邊,便不客氣的撕了一塊下來對那孩子的傷處做了簡單的包紮,最後依次按壓起對治療昏厥有效果的水溝、湧泉、足三裡和內關穴來,好一會工夫,那孩子的眼睛終於睜開了,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眾人都松了一口氣,情不自禁的歡呼起來。

  只見其中一名十三四歲的少年上前一步,竟對著我和九阿哥磕起頭來:「胡什禮叩謝兩位恩人救了我二弟的性命,請告知名諱, 在下當為兩位恩人立長生牌位,早晚供奉。」

  胡什禮?這個名字令我如遭電擊般戰慄起來,雍正四年六月,不正是一個叫胡什禮的人監皇九子允禟至保定,後奉直隸總督李紱之言『便宜行事』,兩個月後允禟以腹疾卒其幽所。

  這個少年,怎麼和那個人同名同姓,僅僅只是巧合嗎?卻見九阿哥已將那少年扶起來笑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還是速將令弟帶去找郎中再瞧瞧才是正經,你可會騎馬?」

  那少年不明其意,但還是畢恭畢敬的答道:「回恩人的話,會騎。」

  九阿哥便很大方的將我所騎之溫順馬兒贈于少年,命其攜兄弟速速下山。那少年感動的熱淚盈眶,鄭重的又叩了一個頭道:「聖人雲:受人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受人湧泉之恩當終生相報,恩人若不肯告知名諱,胡什禮又豈敢再受重恩?」

  「胡什禮,你附耳過來」我招了招手,那少年依言而行,我輕聲告之:「俗話說大恩不言謝,長生牌位不過是虛禮罷了,我只要你答應一件事,倘若二十六年後有一個叫允禟的人落在了你的手中,你,一定要放他一條生路!切記!切記!令弟的情況還未必穩定,請速速下山吧。」

  那少年疑惑不解的看著我,卻見我神色認真而懇切,便深施一揖道:「恩人放心,胡什禮記下了。」隨即扶幼弟上馬而去……

  眼前有三匹駿馬,駿馬上坐著三位俊男,俊男十四笑眯眯的開口了:「你撕破了我的衣服,為了表示歉意,上來和我共乘一騎吧。」有點暈,這是哪門子的邏輯?

  「董鄂格格治好了我的落枕,為了表達謝意,請與在下同騎旋風回去吧。」俊男十友好的伸出了一隻手。

  那只手卻被跳下馬來的俊男九不客氣的打了回去,「還是上我的馬吧。」

  俊男九見我只是顰眉卻不動作,便挑眉笑道:「可別想些有的沒的,動什麼歪腦筋呢,上去吧,九爺來給董鄂格格做牽馬墜蹬的馬倌好了。」

  端坐在馬背上,看著前面牽著馬徐徐而行的九阿哥,挺拔的背影沐浴在晚霞中,真是格外的賞心悅目,可,可是……以他這個速度走下去,就算再晚上一個時辰下匙,也是決計趕不上的。

  「嗯哼……九阿哥,請您也上馬吧。」我終於坐不住了。

  「這怎麼好呢,男女授受不親呢。」他頭也不回,卻明顯帶著笑音。

  這傢伙!「英雄兒女,快意恩仇,又豈能受那些陳規舊俗、繁文縟節的束縛。您說是吧?」我咬牙切齒。

  「那……在下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他賊笑著跳上了馬,一副奸計得逞的死樣子。

  馬兒痛快的跑了起來,風兒迎面拂了過來,暢快!「董鄂,咱們下回去看燕京八景吧。」耳邊傳來了低語,溫熱的氣息將耳根子蔚的滾燙滾燙的。

  「哪八景啊?」急忙坐直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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