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鳳舞大清 | 上頁 下頁 |
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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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性低著頭盯著自己的腳尖猛瞧,「看來你還不算很笨」那聲音居然飽含著笑意,我有點錯愕的抬起頭來,卻看到一雙促狹的眼睛,那眼睛正閃爍著『我就是在捉弄你,你又能拿我怎麼樣』的無賴。氣的差點吐血,我為什麼就不能像周瑜那樣,談笑間強虜灰飛煙滅呢? 只見他招了招手,一個哈哈珠子(即照顧皇子讀書的小太監)立馬遞上一疊東西,他又朝我招了招手,意思是叫我靠過去。幹嘛?招之即來揮之即去嗎?假裝沒看到,卻被某人站起來一把扯了過去,「咱們就從楷書開始。」他突然嚴肅起來,把其喜怒無常的特質表現的淋漓盡致「你看這第一張,柳公權的《神策軍碑》的拓本,是最能代表其楷書風格的作品之一,其佈局平穩勻整,保留了左緊右舒的傳統結構,其運筆方圓兼施,敦厚穩健,其字勻衡瘦硬,有魏碑斬釘截鐵之勢,點畫爽利挺秀,骨力遒勁,「書貴瘦硬方通神」,這就是柳體楷書的特點。 再看這第二張,是董其昌的《小楷金剛經》摹本,董的書法自成一體,其書風飄逸空靈,筆劃園勁秀逸;用筆精到,始終保持正鋒,少有偃筆、拙滯之筆;在章法上,則力追古法,疏朗勻稱。用墨也非常講究,枯濕濃淡,盡得其妙。皇阿瑪曾講過:董其昌書法,天姿迥異。其高秀圓潤之致,流行於褚墨間,非諸家所能及也。每于若不經意處,豐神獨絕,如清風飄拂,微雲卷舒,頗得天然之趣。你要用心琢磨方能體會到其中的妙境。再看這第三張,是趙孟頫的《小楷妙法蓮花經》,其書風可謂是取蘇靈之姿媚而棄其甜俗,參六朝碑版而避其笨拙,作品精工中透靜穆之氣,穩健中露靈動之神,點畫精美,結體清麗,神逸飛動,婉約姿媚。趙孟頫的楷書取唐代諸家雄沉端嚴之楷法,得二王瀟散超邁之筆意,吸收碑版寬綽樸實之結體而形成獨具一格的風貌……」 我聽的有點發懵,不禁茫然的看著胤禛專心致志的側臉,他轉過頭來親切的笑道:「一下子讓你消化這麼多是有些強人所難,但練習書法必須先從掌握楷法基礎用筆與結字開始,這三張樣帖分別代表了三類楷書之集大成者的風格……你三類都先試一試,再找出適合自己的……」 今天的太陽是打西邊冒出來的綠毛火球嗎?我簡直有些震撼了,認識四阿哥到現在,他不是橫眉豎眼就是冷若冰霜,猛的一下子變的這麼循循善誘,和藹可親,真讓我一時有些接受不了,對了,叫喚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不叫喚,該不是有什麼陰謀吧?……正胡思亂想間,卻被狠狠地賞了一個爆栗,好痛!我險些跳起來,心卻放了下來,這好象才是正常的他。 「你發什麼愣!」眉毛擰了起來:「這三張樣帖每份臨摹二十張。」 三張樣帖每份二十張?不就整整六十張了嗎?我痛苦的睜大了眼睛,又被狠狠地賞了一個爆栗,「給你八天時間。」魔音再次穿耳而來:「天越來越熱了,皇阿瑪要搬出紫禁城,住進暢春園去,我要先去暢春園處理相關事務,這些天你最好老老實實的呆著好好練字,八天后我自然會來檢查,倘若讓我逮著你心不在焉或者偷工減料,你就給我走著瞧!」說罷又冷冷的盯了我兩眼以加重恐嚇的效果,我立即擺出乖寶寶的模樣以積極配合某位得罪不起的『大人物』,好一會兒,終於如釋重負的聽到了兩個字:「去吧。」 總算熬到刑滿釋放,走出了老遠卻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心道:「四阿哥啊四阿哥,你真是一個比女人還善變的矛盾人物。」 第十二章 天涯何處不逢君 康熙帝向來重視『仁孝』二字,把『晨昏定省』作為一項基本制度來要求,『晨昏定省』這個詞語最早出現在《禮記.曲禮》中的「凡為人子之禮,冬溫而夏清,昏定而晨省。」意思是:早晚省視問安,是侍奉父母的日常禮節。 於是,每日和嘉彤一起去向宜妃請兩次安也是日常工作之一,這天大清早去向宜妃問安時,便發現她懨懨的,臉上似有淚痕,不似平日那樣的神采奕奕,雖然有點納悶,但想到可能是起床氣便沒有在意,然而下午去請安時發現情況依然沒有改觀,雖然宜妃也竭力表現出熱情,但眼裡那抹悲傷和落寞是遮都遮不住,後來才知道,原來今天是十一阿哥胤禌的四周年忌日,胤嵫從出生起便孱弱多病,艱難的熬到十一歲便夭折了,今日,恐怕除了他的親生母親宜妃,其他人都很難記憶起曾經有這樣一個早殤的生命吧。突然自己也感傷起來,母親,您會不會也在另一個時空為我真切的悲傷呢? 嘉彤見我情緒低落,對她也愛理不理的,便撅著小嘴說要去德妃的永和宮找十格格錦雲,把我一個人扔在了暖暉閣,原本以為自己早已適應了這個時空,適應了董鄂·菀葶的身份,對前塵往事已漸漸淡忘,直到此刻思念像潮水一般湧來,才知道這份親人之間的情思早已熔進了骨髓裡,化做了生命中的每一次脈搏,每一次的呼吸。 必須找點事做,好把自憐自怨的不良情緒湮滅,於是忙不迭的在院裡的石桌上鋪好畫紙和顏料,卻只在右上端寫下了「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便再也落不下筆,手握著筆僵在半空,肩膀情不自禁的微顫起來,眼睛漸漸模糊,淚水滴在了畫紙上,被迅速的吸幹……「你想要畫什麼呢?」一個溫和的略帶嘶啞的男聲從身後響起,我卻不想回頭搭理,誰願意被一個陌生人瞧見自己軟弱的一面呢?「你到底想要畫什麼呢?」那聲音不依不繞的再次響起,「畫一座山。」 我儘量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比較正常。「哦,春山淡冶而如笑,夏山蒼翠而如滴,秋山明淨而如妝,冬山慘淡而如睡。告訴我,你想要畫一座什麼樣的山呢?」這聲音帶著一股安撫的力量,令我自然而然的做出了回答:「畫一座像母親的山,溫暖慈愛,含蓄深沉,再畫一條流淌著母愛的河,源遠流長,生生不息;最後添上一輪圓月,它要象母親的臉一樣美好,只是此生此月不常有,明年明月何處看?」說及此處竟恍惚起來,『前世』的畫面一幕幕滑過腦海,對著老爸老媽撒嬌的,討好的,任性的,蠻不講理的……「回魂羅,畫好了。」那聲音再次不合時宜的把我拉回了現實,這人?什麼時候把我手中的筆拿走的?老天,這什麼畫呀?寥寥幾筆勾出座山,區區幾筆弄出條河,又一筆圈出個勉強還算圓的月亮,最後在空白處寫著:山是慈山,水是愛水,月是相思月,敬告垂淚人:何必回首傷往事?且將歡樂留人間。 我哭笑不得,傷感的情緒竟莫名淡了下來,心中不禁感激起這個『多管閒事』的人來,可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便嘴硬道:「我才不是什麼垂淚人呢,只不過天熱了,眼睛冒了點汗而已。」 「哦,可我今天一連見到兩個眼睛冒汗的人,心情可是大大的不好。」那聲音帶著誇張的戲噱。 看來這人是從宜妃那裡過來的,等等,這人應該不是太監(小太監們哪有這種膽子呀),那麼在這個時間能到咸福宮的,便只能是…… 我趕緊轉身施禮:「奴婢給……」抬頭判斷一下是五阿哥還是九阿哥,總不能籠統的說『奴婢給五阿哥或九阿哥請安,五阿哥或九阿哥吉祥』吧。 不瞧則已,這一瞧…#¥%¥#…腦袋瞬間短路,不可能……這怎麼可能……那個長的像禍水的男人,艾九?! 艾九也一副被雷劈著的模樣,錯愕,但錯愕過後,他的眸光變的難以捉摸起來,彷佛……老鷹打量著小雞、猛犬死盯住貓咪。我被盯得毛骨悚然,瞞天過海、釜底抽薪、聲東擊西……三十六計一一滑過腦海,卻發現一條也用不上,艾,愛新覺羅;九,九阿哥胤禟,那麼,艾十應該就是十阿哥胤誐,艾禎為十四阿哥胤禎,我怎麼就沒想到呢。可見人走起背字來,放個屁都砸腳後跟。 「九哥,你也忒不地道了,說好給娘娘請了安便一道回兆祥所,我在外面眼巴巴的一陣好等,你卻溜到暖暉閣裡面風花雪月?」 又是一個未見其人,先聞其聲,不過這個粗俗的大嗓門不是艾十那廝是誰?還風花雪月呢,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我悄悄的挪到了九阿哥的背後縮起來,省得和這個只知男盜女娼,不懂堯舜禹湯的紈絝子弟打照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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