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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尚奚環叫道:「不必了!在下擔當不起!你們都是盍泚的心頭肉,我可不敢勞你們侍候!」

  紅兒臉色微變,還未發話,哪知藍兒剛好奉了茶出來,聽了這話,心裡哪裡忍得住氣,當即冷笑道:「尚大人真是抬舉小女子了!我們不過是些貧賤丫頭,哪裡及得上尚大人身驕肉貴!我們這裡也沒什麼好茶侍候,尚大人去別處坐坐吧!」

  尚奚環怒道:「好,好,好,盍泚養的好丫頭!他自己不思進取,整日淫玩取樂倒也罷了,如今更是惹下這滔天大禍來,差點害了我尚家!我找他理論,他縱然不忠不孝,也不敢對我說什麼不敬之語!你們是什麼東西?竟然敢這樣跟我說話?!」

  紅兒、藍兒聞言勃然變色,立刻道:「尚大人!你貴為一品官員,想不到也如此不知自重!我們有什麼地方惹到了你?!竟然口不擇言?」

  若是在平日,尚奚環也不會與兩個小女子過多計較,只是今天本來就一肚子氣,又被個女子搶白,頓覺顏面無光,不由得又怒又氣,叫道:「本大人說你們是抬舉你們!你們這樣的女子,除了禍國殃民,還能做什麼?!」

  忽聽門口一個冷冷的聲音道:「尚大人好高尚的人品!她們若是禍國殃民,那尚大人又是什麼呢?」

  二十二 言爭

  尚奚環聞言回身,只見盍泚與申公方站在門口,正冷冷地打量他。尚奚環面皮抽動了幾下,滿肚子的怒氣因見了申公方而不得不壓抑住。只是他望向盍泚的眼光,卻仍然忿然不屑的。盍泚走進院中坐下,方才對紅兒、藍兒說道:「你們去忙吧,剛才就當什麼話也沒聽過。」

  紅兒歎了口氣,只得去了。藍兒將茶杯一把抄在手中,叫道:「我們這兒的粗茶也不配給尚大人喝!」說完,將茶「撲」地一聲潑在地上,哼了一聲,轉身走了。尚奚環只是盯著盍泚,此刻也不想管她說些什麼了,只顧問道:「你可是去了申大人府上?!」

  盍泚泚道:「申公方,你也進來坐吧。尚大人想必有不少的話想要審問我們呢!」

  申公方沉默了一會兒,上前作揖道:「尚大人,小侄有禮了。」

  尚奚環與申徹雖無多少交情,但總算都同朝為官,他心中再是不滿,也只得低哼一聲,淡淡道:「申公子到底是出自達官之家,知書達禮,不象某些人,就算是見了長輩,卻比陌生人還不如!」

  盍泚道:「尚大人在甯西王府裡碰了一鼻子灰,今天莫非是來我清樓裡出氣的?」

  尚奚環急道:「你!盍泚,你整日裡遊手好閒,不去謀求個前程也就罷了,如今闖出禍來,倒要讓我這個舅舅來替你收拾殘局!我勞心勞力還不討好!你父母若在,怎麼容得你如此不思進取!」

  盍泚臉色一變,沉聲道:「我的父母?!我勸舅舅最好不要在盍泚面前提我的父母這幾個字!當年若不是你袖手旁觀,他們怎麼會死於非命?!」

  尚奚環一張臉頓時發白,氣得手直發抖,卻說不出話來。盍泚冷笑道:「舅舅所謂的錦繡前程,無非就是去做那鳳九天跟前的一隻狗!他哪天高興了,你就有一口飯吃,他哪天心情一不好,你還不是象現在一樣,如喪家之犬!」

  「住口!」尚奚環怒喝一聲,上前欲抓住盍泚,卻不料申公方飛快地攔在他身前,淡笑道:「尚大人息怒!盍泚只是一時失言,尚大人何必跟晚輩一般計較?!」

  尚奚環喝道:「你讓開,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真是混帳!你以為當今甯西王是什麼人?如今整個西藩都在他的股掌之中。他是王,他不僅能主宰整個西藩的命運,甚至能動搖整個天垠朝的命運!」

  此話一出,三人頓時怔住了,就連尚奚環自己,都沒料到自己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一時之間,大家的臉色都忽地凝重起來。尚奚環喘了一口氣,苦澀道:「你父母當年……之事,我的確有責任,但當時情況危急,容不得我多想。不過,現今甯西王爺心狠手辣,不能容人。行事毒斷,猶勝其父。你……自己要多加小心,不要以為你做什麼事,就沒人知道!」說完,他沒再看他一眼,徑直大步出了門去。

  申公方若有所思地看著尚奚環的背影,禁不住低歎道:「尚大人……倒是在為你著想。盍泚,方才甯西王命令我父親與你同去知州,不知是何故?是否與尚大人有關?」

  盍泚皺眉道:「我也不清楚。其實我也奇怪,為何甯西王要我去?我一無官職,二無閱歷,你父親又是朝中官員,並非是西藩的人。知州事關重大,他為何要派兩個無關緊要的人去?!」

  申公方道:「我聽父親之言,甯西王似乎對堯淮安不太放心,因此要他前去查看。其中到底有什麼內情,我也不得而知。但前方探子來報,說月異國在國都糾集兵力,只怕過不久,就會有來犯之心!」

  盍泚驚道:「當真?!為何寧都卻不曾聽聞消息?」

  申公方沉思道:「此等軍事消息,哪有那麼快就流傳至市井之中?我也只是聽父親提過,只怕月異國一動,耀新國也會坐不住的。到時候……」

  盍泚忍不住站起身來憤憤道:「戰爭戰爭,總是沒完沒了!他月異國到底有何居心?!我天垠朝泱泱大國,為何卻屢屢受一個小國欺負?!」

  申公方歎氣道:「月異國雖小,可是騎兵驍勇善戰,少有敵手。歷代國君又都是好戰之輩,他們覬覦我天垠朝地廣物博,土地豐饒,已非一日。十五年前,若非他們老國君突然駕崩,新國君年幼,根基未穩,否則,怎麼肯定輕易撤兵?如今兵力較之十五年有過之而無不及,恐怕,戰事再所難免。」

  盍泚道:「那耀新國更為可恨!總是趁月異國起兵之際,也想來分一杯羹!這等行徑,與強盜土匪又有什麼區別?!」

  申公方嚴肅道:「是啊。可惜我西藩之地,多數是與耀新國相鄰,若只是月異國興兵來犯,那南藩的壓力更大,只怕……耀新國一旦隨之而起,那我西藩之地,兩面受敵,到時候更為危險。」

  盍泚道:「朝廷難道會坐視不管嗎?」

  申公方道:「當然不會。只不過如今在朝中輔政的是明南王東方汐,此人心思難測,主戰主和,尚未可知。他若主戰,南藩勢必受損,恐怕他未必會甘心。更何況,勝負難定……未知之數太多……」

  盍泚哼了一聲,冷笑道:「這些個所謂的達官貴人們,哪個不是想著自己過點舒服日子就罷了?有幾個人真正關心過天下百姓?!」

  申公方道:「十五年前,遼東王嚴維正也曾主戰,還願調東藩兵馬相助,只是後來不知為何,竟因謀逆而被滿門抄斬,導致大軍無帥,延誤先機!這次……唉,實在是時局動盪,難以揣測。」

  盍泚暗了眼光,一時之間竟也說不出話來。但凡有關戰事,他總是憂心忡忡,鬱結於心。此時他才空歎自己滿腹經綸,竟然毫無用武之地。想到此,忍不住仰天長歎了一口聲。卻聽藍兒道:「公子何必如此?」

  盍泚低頭道:「我一向自恃甚高,此刻卻後悔為何只學文卻不學武,學武至少還能上場殺敵,可如今,我空有學識,卻是一無用處。」

  藍兒正色道:「公子此言差矣!不管是文官武將,還是販夫走卒,只要有報國之心,又何必在乎什麼形式?公子若是有意參戰,我等願意誓死跟隨!」此時四個女子都已經走到房門前,她們的臉上,神色無比安靜,望向盍泚的眼光卻有著令人心折的堅定。

  申公方笑道:「妙啊!想不到你們身為女子,尚有這等胸襟氣魄!真是令天下男子都汗顏啊!」

  紅兒笑道:「申公子過獎了,你父親申大人位高權重,以後申公子有的是機會能為國效力!我等孤身一人在這世上飄零,早已恨透了戰亂之苦,若能為死去的親人盡一分力,哪怕是再微薄,也是甘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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