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浮世絕香 | 上頁 下頁


  君亦圓拉著姐姐,避開周圍的人,直往台前走,好不容易擠到了最前面,頓時將臺上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百士壇主台有半人高,上面鋪了一層厚厚的地毯。君亦休三人擠到台前,只見蔣儼面帶笑容地坐在一旁,對面坐了三個人,其中一個身著紫衣的人叫道:「蔣儼,怎麼四大才子就來了你一個啊?盍泚呢?不敢出來見人啊?」

  蔣儼微微一笑,淡淡道:「我不過是來湊個熱鬧,就你們幾個,有我就夠了。」說著,將手中的摺扇「嘩」地一聲打開,分明是輕視至極。那三人頓時怒容滿面,叫道:「蔣儼!你未免太輕狂!敢不把我們寧城三傑放在眼裡!」

  忽聽一人輕聲笑道:「寧城三傑?恐怕是徒有虛名吧。」此時又走上來一人,身著綠衫,眉目清朗,淡淡道:「在下益錚弦,給各位大人見禮!」

  君亦圓興奮地叫道:「益公子也來了!哈哈,看來今天四大才子會來齊了!」

  君亦休好奇道:「益錚弦?四大才子還有誰?」

  君亦圓白了她一眼,道:「二姐,你真是太孤陋寡聞了!四大才子就知道一個表哥!我告訴你吧,表哥是四大才子中最不得意的一個了。這益錚弦,能用左右手同時作兩幅畫,那叫一個絕!還有申公方,詩文造詣更是無人能及,當然啦,最厲害的還是四絕公子盍泚,樣樣都叫絕!」

  此時寧城三傑中的紫衣公子走了出來,叫道:「慢!眾人都知道益公子的雙手畫冠絕天下,不過嘛,今天在下有一個提議,不知道益公子敢不敢接招?」

  益錚弦笑道:「婁公子有話直說。」

  婁公子別有深意地說道:「雙手畫我們已經看過很多次,老實說,大家都看膩了,不如益公子來點新鮮的,如果能同時畫三幅畫,那我們才能心服口服!」說完,他便不懷好意地大笑起來。

  眾人譁然,以為這下益公子可要動怒了!卻不料益錚弦只笑了笑,道:「不就是三手畫嘛,也不算什麼難事。這樣吧,在下想請兩位朋友幫忙,獻醜了!申公方!」

  話音一落,慢慢地從台下又上來一位白衣公子。眾人忍不住驚呼一聲,看來今天這四大才子還真是要到齊了。

  申公方上了台,也不說話,徑直走到那鋪好的三張白紙前站定,蔣儼已經將筆墨擺上了桌,益錚弦微微一笑,一手拿了一支筆,開始在紙上審視,底下的人頓時都屏住了呼吸,直鉤鉤地盯著臺上瞧,不知這三大才子要如何做這三手畫。

  忽然間益錚弦輕笑一聲,將右手的毛筆忽然扔到一旁,蔣儼與申公方一人抓住一張紙,只見益錚弦筆走龍蛇,飛快地在紙上描畫,蔣儼與申公方緊緊地盯著他手中的筆,不時地移動手中的紙,不出一刻鐘,就見益錚益笑容滿面,將筆一扔,朗聲道:「獻醜!」

  蔣、益、申三人同時將手中的畫紙提了起來,三張畫頓時呈現在眾人眼前。大家先是一愣,繼而驚歎,最後卻忍不住爆笑出聲!君亦圓站在台前,看得最清楚,笑得最大聲,她揉著自己的肚子,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喘道:「妙極!妙極!這還當真是絕了。」

  寧城三傑不明就裡,連忙趕到台前一看,三張臉立時漲得通紅,氣極敗壞地叫道:「益錚弦,你欺人太甚!」

  那三張畫,赫然畫的就是寧城三傑,但卻個個頭大身小,眉目扭曲,令人忍俊不禁!婁公子叫道:「你們四大才子算什麼才子?居然敢這樣醜化我們寧城三傑?!」

  忽聽一人輕笑道:「我以為敢稱三傑,好歹也算是文人君子,想不到也這樣沒有風度!真是枉稱三傑!」

  眾人一驚,卻見一個粉衣公子站在臺上,他何時上了台,竟沒人注意。此人身材修長,玉樹臨風,眉目溫和,卻有一分狂放之氣。那粉衣穿在他的身上,說不出的瀟灑風流,全然沒有半絲媚態。婁公子大叫道:「盍泚!你什麼意思?」

  盍泚臉色未變,依舊笑道:「哦,剛才我幾位朋友多有得罪了,在下只不過是想做個和事佬。這樣吧,如果三位還有氣,不如在下出個節目,給三位賠罪?」

  那三人一愣,沒料到他這麼好說話,一時之間面面相覷,竟有些拿不定主意。盍泚也不理他們,徑直走到主台正中站定,轉眼瞟了一眼主席上的人,右督大司馬尚奚環的臉色忽地一沉,卻沒開口說話。

  盍泚緩緩地抬起手來,擊掌三聲,忽然自台下飛身上來四個女子,分別著紅、綠、藍、紫四色紗衣,身形輕盈,翩翩而來。四人穩穩地抬著一張素琴,飄然落在臺上,低身拜道:「見過公子。」那四位女子面容姣好,清麗動人,看得台下之人皆是一愣。

  盍泚將琴拿在手中,尚奚環臉上的肌肉忽然開始抽動,似乎已經有點按捺不住。盍泚修長的手指輕輕一撥,那琴「咚」地一聲清響,君亦休忍不住歎道:「好琴!音色如此淳靜,難得。」

  盍泚不經意地瞥了她一眼,手指忽地加快,琴聲頓時如湖水傾瀉一般,源源而來,那四個女子隨樂起舞,口中唱道:「花非花,關中月色如桂,千里相思,孤身只影話淒涼。弓劍伴刀影,生死未知兩茫茫。夜夜高歌,絲竹指間繞繁華。歎為何,一朝酒醒,不知身是何方……」

  尚奚環站起身來,大聲喝道:「盍泚!這裡是百士壇!講的詞文書畫、才學見識,不是你這些淫詞豔曲!你下去!」

  琴聲嘎然而止。盍泚站起身來,四女立刻將琴接過,站到一旁。他淡淡地看了一眼尚奚環,冷笑道:「原來尚大人不喜歡在下的這些詞!真是見笑了。尚大人身為右督大司馬,又是今日百壇的主考官,在下如此不討大人喜歡,看來要想討個賞,怕是不行了?」

  君亦圓忍不住低聲叫道:「今天四絕公子怎麼了?為什麼做這樣一首詞?」

  君亦休輕歎道:「四絕公子,原來是一個如此憂國憂民之人啊!」

  君亦圓一愣,正想問個究竟,卻聽尚奚環道:「夠了,你枉有四絕之稱,把這裡當哪兒了?你的清樓嗎?還不快下去?!」

  台下的人頓時議論紛紛,盍泚低笑一聲,道:「好啊,不知道這百士壇到底要比什麼?可否請尚大人賜教?」

  尚奚環不耐道:「百士壇年年比的都是詩文書畫,你何須多問?」

  盍泚道:「詩者,言其志;文者,言其心;書者,顯其性;畫者,得其境。既然詩文書畫都不過是想表達一個人的人品性情,才智學識,那在下不過是換了個方式,誰說歌舞曲樂,就不能表達了?」

  尚奚環臉色已陰沉到極點,瞪著他喘氣。盍泚輕笑道:「怎麼?尚大人不同意在下的說法?那也無妨。既然百士壇號稱海納百川,卻如此容不得新人新事,那也是徒有虛名!哼,在下也沒什麼興致了,告辭!」

  說完,他立刻下了台,蔣、益、申三人也跟著走下臺。只剩下寧城三傑,仍然呆呆地站在臺上,不知所措。

  君亦圓拉著君亦休立刻跟了上去,大聲叫道:「盍泚公子!」

  盍泚站住了腳,回頭望瞭望,淡笑道:「這位公子有什麼指教?」

  君亦圓道:「別管那些官老爺了,我覺得你剛才那首詞寫得挺好啊!人說你有第五絕,便是音律,今天我們可是大開眼界了。」

  盍泚低低一笑,拱手道:「過獎了。告辭!」

  君亦圓有些急了,還想說什麼,君亦休連忙拉住她,輕聲道:「圓兒,別多事。今日能聽到流涓的琴音,還有盍泚公子的妙詞,已經不虛此行了……」

  她聲音雖輕,卻讓盍泚一怔,立時轉過身來,打量了她半天,問道:「未請教公子大名?如何識得流涓?」

  君亦休抬起頭來望他,他忽然有一絲怔忡,那雙眼睛明亮如星子,漆黑平靜,仿佛能看清世間一切紛擾,他的心,驀地微微地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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