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妃上不可 | 上頁 下頁
九二


  拂弦有些懵懂地撫著額回憶:「拂弦提著食盒去朝元殿,抄了近道,路過梨花塘之時,突然膝蓋一痛,站立不住,便跌進去了。」

  果然如錦言預料那樣,拂弦定是被鐘離暗算了才掉進梨花塘,如此一來他將拂弦救起送回,趁機再將那些事說給自己聽,就不會招人生疑了。

  拂弦見錦言失了神,於是低聲喚道:「主子,您……」

  錦言為她掖了掖被角,說道:「拂弦,你好生歇著吧。今兒事多,我想,我也該去澄瑞宮走一趟了。」

  夜風習習,皎月鋪滿一地銀輝,錦言扮作宮女,緩緩而行

  澄瑞宮內,素語大聲咳著,嗆得雙頰通紅,錦言上前欲輕撫她的後背,未等伸過手去,便被素語一把抓住。錦言仔細看去,那白淨的手卻是骨瘦如柴,青筋暴起……

  「姐姐……」她不由自主地低低喚了一聲,眼睛一酸,將手覆了上去。

  素語猛地推了她一把,冷笑道:「誰是你姐姐?我是這殤未朝的皇后,你難道是尊卑不分了嗎?」

  錦言被她推了個踉蹌,站直了身,絲毫沒有將她的態度放在心上,緩緩地將鐘離的事說了個清楚,這下連素語也有些慌了。

  「太后要取他性命,這個歹毒的老太婆!她為什麼就是不肯放過君悅?」素語恨得咬牙切齒,墨絲散亂披在肩上,樣子顯得猙獰而兇狠。

  「我回去了。我來就是為了給你說這件事,你好好養著身子,有些事,能做就做,做不了就忘了吧……」錦言說罷朝外走去。

  身後素語淒厲地喊道:「聞錦言,那你來告訴我,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你來澄瑞宮告訴我這事是不是應該做呢?你說呀,你說呀!」

  錦言不再回頭,出了澄瑞宮,長長舒了一口氣,素語說得沒有錯,她來澄瑞宮報信到底應不應該呢?她清楚素語一定會去救錦親王,捫心自問,這算不算是自私呢?

  回到墨韻堂,拂弦已經起身候在門口,見到錦言回來,松了一口氣。

  「拂弦,不是叫你好生歇著嗎?怎麼又起來了?」

  「主子不在墨韻堂,趁夜去了澄瑞宮,拂弦怎麼可能睡得著?主子不用擔心,拂弦已經喝了驅寒的藥,不礙事的。」

  錦言接過拂弦奉來的熱茶,將下午遇到刺客之事說給她聽。拂弦大駭,問道:「難道真的是錦親王派來的人?」

  錦言輕輕搖了搖頭,說道:「如果是錦親王的人,他不會不顧忌我如今的身份,叫一個小太監冒冒失失地來見我,連個信物都沒有。可是如若不是他,這後宮之中,又有誰知道我與錦親王之間的那一段淵源呢?」

  「會不會是皇后?畢竟她一向是知道的……」

  「不會是她。在這個節骨眼上讓錦親王再生意外,即便能扳倒了我,她也不肯拿錦親王來冒險的。」

  兩人陷入緘默中,莫名其妙的愁思卻紛至遝來,令人難以抵禦。

  不多時,皇上便趕了過來,輕摟著錦言,拍了拍她的肩,說道:「別怕,有朕在呢,他們誰也傷不了你,誰也傷不了朕的骨肉!那個刺客瘋言瘋語的,竟然冒充錦親王的人進宮行刺,真的是吃了豹子膽了,看來朕這後宮是該整頓整頓了……」

  錦言身子一僵,有些後怕起來,要不是自己當機立斷撇清了與錦親王的關係,沒有對那小太監假以辭色,此時好端端地偎依在皇上懷裡的人哪裡還是自己?

  原來自己的行蹤,都在他的掌控之中,那麼剛才自己去澄瑞宮的事情他想必也知道了吧?

  果然,只聽皇上說道:「你現在有了身子,不要到處走動,有什麼事吩咐奴才們去做就好了。」

  「錦言記下了。除了去給太后請安,或者去澄瑞宮瞧瞧姐姐,錦言哪裡都不去就是了。」錦言這話說得圓滑,既說了自己會去澄瑞宮,可是也沒有將剛才化裝進澄瑞宮的事點出來。

  皇上也不吭聲,眉頭緊蹙,眼底卻閃過令人不易察覺的淩厲寒光。

  又過了幾日,鐘離終於趕赴邊疆上任。臨行時鐘離又去了太后的永甯宮,

  出來時神色凝重,似是擔負著千斤重擔。

  素語這幾日身子不大好,蘇漁陽每日頻繁進出澄瑞宮,藥石針砭,也用盡了心力。

  不管怎麼說,錦親王要回朝的消息,終於傳回來了。

  滿朝上下暗潮洶湧,文武百官都在斟酌到底該站在哪一邊,皇上波瀾不驚地應付著各種奏章,似是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唯獨澄瑞宮內間或傳來淒厲的笑聲,時而欣慰,時而決絕。

  錦言找來蘇漁陽,想問清楚素語的病情。蘇漁陽斟酌了良久,才擇言說道:「皇后娘娘是心病,漁陽只怕是無能為力……」

  錦言揮了揮手,吩咐他下去,自顧自落寞地說道:「她也不過是個可憐人,只因被霧迷了眼睛,看不清遠方,才患了心病,等到雲開月破之時,她該是能明白過來的。」

  永甯宮內。

  星夜暗沉,枝頭飄蕩著的滿是塵世間的雜念,怨念。

  太后斜臥在倚榻上,結果蘇姑姑遞來的帕子,輕拭了手,聽著蘇姑姑回稟各宮的動靜,良久,才說道:「是時候了,蘇辣子,你該知道怎麼做。」

  蘇姑姑頓了頓,遲疑地道:「太后,現下時局動盪,宮中後位再有更迭,豈不是更招人眼?要不要再等等……」

  「就算哀家這把老骨頭能等下去,琴兒的身子等得了嗎?就差再立一位皇后了,只要五任過去,一切都會萬事大吉。哀家算計了一生,不能就這麼將赫連家葬了去,絕不能!」

  「是,奴婢現在就去做。」蘇姑姑領命而去。

  太后隨後將手中的帕子扔在了地上。一陣疾風吹來,將地上帕子吹得旋起,又落下,再度旋起,落下,太后冷笑看著,仿佛是在看這叱吒風雲的一生過往。她神情堅定,即便用一把利劍也不能斬斷她心中的信念,保全赫連氏一族榮寵,務必要琴兒登上後位,不能就此讓赫連氏一族沒落,往日的富貴榮華就此煙消雲散。

  即便先皇曾立下遺詔,除非後宮五任皇后俱沒,否則她赫連氏女兒不能入宮為後,即便先皇命她親赴皇陵發下此血誓,不遵從此誓言就會死無葬身之地……那又如何?

  他應該知道她的手段,既然要五任皇后俱沒,那麼她就連殺五任皇后,即便將來事發為天下人唾駡,她仍然無悔,無愧於赫連氏一族。

  她向來就是這樣的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所以,聞家姐妹,你們既然入了這個局,就不要試圖反轉局勢了,我赫連氏手下從未有逃生者!

  那一夜,錦言輾轉難眠,即便皇上就宿在身邊。她小心翼翼地從他懷裡掙脫出來,悄然無聲地坐起來,月色透過窗櫺灑落一地銀光,床榻下兩雙並排的鞋履顯得那麼閒適安然。或許只有腳步停下來的那一刻,人才能真正變得從容,此刻皇上的眉心也沒了往日的壓抑與陰戾,沉靜安詳地睡著,像個熟睡的嬰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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