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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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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在鏡前踟躕了許久,終還是挑了件銀白灑朱砂的複紗羅裙,腰間淺紅絲絛緞帶,一直垂到裙底。挽一個搖搖欲墜的墮馬髻,唯一只老銀點翠精工孔雀羽簪,腕上一串彩珠手釧。腰間的絛帶底端綴一雙細小的紫金銅鈴,行走間有清亮可人的「叮咚」聲傳來,倒是有幾分尚在閨中的味道。 我想著,這畢竟是去見我最喜歡的三哥。即使歲月將我們的身份改變,但這兄妹的身份,卻是終變不了的。 選在了叢芳榭處相見,此處垂虹駕湖,婉蜒百尺,修欄夾翼,中為廣亭。紋倒影滉,漾楣檻間,淩空俯瞰,一碧萬頃。 大哥與三哥垂手而立,站在廣亭上並肩觀望著面前的疏勝絕景,言談甚歡。我遠遠得站在一旁,輕聲吩咐了身邊的小太監不要出聲。我深知,此日一見,下次,又不知何時了。 只是安靜的站在一叢杏花之後,看著三哥面如冠玉,眸似朗星,大哥沉穩持重,卻也帶了自在的笑容。我聽見他們在吟詩,句句佳妙,不愧為兩屆狀元郎。 惠菊輕輕得拉了我的袖角,低低的說道:「娘娘,時候不早啦。」 我點了點頭,走了出去。 三哥先回的頭,有那麼一瞬,我似乎是回到了在淩府的日子裡,眼前漾漾湖水襯進他的眼底,化做金光點點。 我正欲上前,就見大哥與三哥跪拜下:「吾等參見皇后娘娘。」我已經伸出的一隻手無力得垂了下來,眼角酸澀,好容易忍住輕聲道:「兩位哥哥不必多禮。」 廣亭裡早已擺放了應時瓜果,我與兩位兄長坐定,便讓那些宮女太監遠遠得守在亭外十步遠處,如此,才放心下來。 三哥端著一盞窯變釉雙卷草耳杯慢慢得飲著,大哥與我說著些前朝之事,多也是如今國中之情。我只安靜的聽著,間或掃一眼坐在身邊的三哥,他似是在聽,卻又沒有聽的神情極安寧,我不由就笑起來。 大哥略為不滿的看了我一眼:「跟你說這正事,你又……」 我執起手中一把素扇輕掩了面,仍擋不住充滿了笑意的眼睛,聲音卻正式起來:「大哥,難道你不知,後宮不可干政的道理?」 大哥不屑一笑:「要真是不可干政,你為何悄悄拖人送信給我,要我暗中徹查孟翰之之過?若不是那些,他也不會落得秋後問斬之罪。」 我搖搖頭:「大哥,他犯的什麼過錯,自然要承擔的。即使……」我垂了眼簾輕聲道:「即使皇上有意放過,作為大羲忠良,也是不該任由皇上如此姑息的。」 大哥點了點頭,不出聲。三哥突然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炯炯得看著我:「在靖城,我見到一個人。」 第一百七十三章應知閨內善周旋六 我端著五彩龍鳳紋杯的手一顫,裡面碧綠的瓊漿略一波動,撒出精光點點,濕在銀白灑朱砂的複紗羅裙上,只幾點,慢慢得浸透成一片灰白,好似胸中的一片漣漪,驚起眼波微潤,心口微酸。 面上不動聲色,啜一口上好的茉莉雀舌毫,微甜淡苦的味道浸潤了舌尖,不由輕忒了眉,才放下,就聽見三哥好似不在意的說道:「前日受了皇上的封賞,還真有愧呢。」 我的目光望向湖上幾支荷箭,半晌才說道:「本就是三哥該得的,有愧什麼?」 三哥淡笑開去,大哥望著我們,眉頭皺起來,他也是知道的,雖然是極力得反對過,可終沒拗過我一封封幾乎泣血的密信。 「靖城可還好?」我的語調平緩,內心卻激蕩不已。 三哥看了看我:「都好。」 我微一點頭:「那就好。」 三哥欲言又止,我看見大哥給他遞了個眼色,知道他們必有事瞞我,便裝出不在意的樣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打著手上的團扇。只是眉頭皺起來,唇角也是微抿著。 三哥終還是起了身,面朝著湖水,小心而迅速得從寬大的袖中取出一方折紙,細長而白的宣紙在陽光下有瓷器般潤澤的光。三哥遞到我面前,我遲疑了下,接了過去。 那方折好的紙在手心中有沉甸甸的觸感,我一時只覺得手心膩滑,心跳加速起來。我知道,手上的,應該是羲赫的親筆。 三哥低沉而急促的聲音傳來:「現在就看,這可是不能落在宮中的。你看完了我就毀了。」 大哥在他說話間也站起身擋在我面前,一手指著遠處湖上亭亭幼荷,一面吟詩道:「波面出仙妝,可望不可及。」三哥也是明瞭他的意思,接口道:「薰風入座來,置我凝香域。」 我就在兩人看似對詩的遮擋下,壓抑著內心的狂跳,迅速得展開了那小小的宣紙。 他的字體依舊遒勁,此時卻添了幾分草體。我知應是匆忙中寫就,便撿了主要的來看。 他是一切安好,收了靖城只待稍事休整便可一舉收了回鶻。提及我與他的交代,他對我要他暫不發兵一事甚感不解,不過收回的信心極大,也不差這一時半刻。至於糧草,他也說,城中糧草甚足,要我安心。 我怎會不安心,得知了孟翰之私售糧草,我便托了三哥先予他萬石解去燃眉之急,卻不要他告訴沈羲遙,只道是待朝廷送了給他還與三哥便可。那封信上我說,我淩家一門榮耀太盛,此舉就不必報皇帝了。他也是允了。若是不允,之後我的籌劃,便也無處施展。 信末一句叮嚀「後宮險惡,孟氏雖除,尚有其他,小心行事,照拂好自己。」 看著淚便掉了,速擦了去,就看見張德海的身影遠遠得來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應知閨內善周旋七 兩位兄長迅速得站在我兩旁。我仔細得將手中的宣紙揉成小小的一團攏在袖中,起身含笑看著近前來的張德海。 「奴才給娘娘請安,給尚書大人請安。」張德海恭敬得彎了腰,我虛扶一把:「張公公來此,可是皇上有什麼話要傳?」 張德海一笑:「還是娘娘細緻。皇上知今日娘娘兩位兄長進宮,特賜宴清夏齋。」 我一點頭,玩笑道:「這天氣尚潤,怎就移去清夏齋了。」言語間極親昵,甚至大哥都側目看了我。 張德海垂下眼:「本是在上下天光殿的。可是皇上說雖是暮春,可這午後已有了炎意,怕娘娘不適,也說三公子在江南生活慣了,不習慣這熱。又說算是家宴,上下天光顯得生分。方才賜宴清夏齋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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