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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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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靜,靜得我幾乎失去了呼吸。我緩緩得抬頭看他,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床鋪上,有一絲疑惑,也有一絲……釋然。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那已經沒有被子覆蓋的床鋪顯出來,金黃的床褥子,竟有斑斑血跡。 沈羲遙沒有看我,只是一負手走了出去,在門邊他停了片刻,毫無感情的聲音傳來:「從今日起,你就在此,若是無朕口諭出了這扇門,不止你淩家,還有你那謝郎,全以謀逆論處。」 謀逆,我安靜得聽著,嘴角一個悲涼的弧度,謀逆,那就是誅滅之罪了。 我看著沈羲遙走了出去,聽見他對張德海說話的聲音,他是要去那怡心閣,怡淑儀的居所。 之後的幾日裡,沈羲遙再沒有在養心殿出現過,每日裡定時都有人送來吃食,那門上的鎖,卻是始終緊鎖的。其實,根本不用這樣的一把金鎖,也不用他對我的威脅,我不會離開,我還要回到我原來的身份,我要再次得變成那長使君王帶笑看的傾城牡丹。只是,不知為何,我在想到那些的時候,除了決心,還有一種決絕的感情。每每閉上眼,總是有一雙眸子看著我,充滿了柔情。 我對自己說,沈羲遙沒有將我再次得送回那冷宮之中,就已經是我走回坤甯宮的第一步了。 一日裡,我坐在窗前讀書,那是放沈羲遙龍床邊的,是本《春秋》,也是珍惜的古本。潔白修長的手指在泛黃的蒼老的紙面上愈加清白,沈羲遙不知何時就站在了我的身邊。 「皇上。」我驚惶得跪在地上,沈羲遙沒有扶我起來,卻在我身邊坐下,隨手翻了翻散落在長榻上我之前閑來無事所寫的詩句,養心殿裡多紙筆,倒是正合了我的心思。 「月懸明鏡青天上,獨照長門宮裡人」。 「情懷漸覺成衰晚,鸞鏡朱顏驚暗換」。 「追往事,空慘愁顏。漏箭移,稍覺輕寒。漸嗚咽畫角數聲殘。對閑窗畔,停燈向曉,抱影無眠」。 自古詩話最映人心,也最動人心。沈羲遙才學甚高,又極是喜愛滿腹才情的女子,這些詩句,也算字字敲擊人心。那暗白的簽紙上,還有淚跡斑斑,暈藴了濃稠的墨汁寫就的字跡,那浸淫了哀愁的行楷更顯悲壯起來。 「如今,是什麼?」他突然看著我問道。 我用鎮定而充滿堅定的眼睛直視了那雙墨靄深深的眼眸,緩緩道:「一場寂寞憑誰訴。算前言,總輕負。」 第一百五十章道是無晴卻有晴二 「算前言,總輕負……」沈羲遙反復吟著這六個字,眼中的墨色消退了些許,卻又換上了傷痛。 「算前言,總輕負。」他突然朗聲笑起來,只是那笑在我聽來,格外悲涼。 「你在怨朕?」他用如炬的目光直看著我,聲音格外沉薄:「朕還錯了不成?」 我張了張口,卻再說不出一個字來。頭扭到一旁,他卻用手將我的臉扳正過來,直視著我,我終沒有躲閃,迎了上去。 「皇上,……」這是我難得的機會來辯白自己,我也相信,我的話,會打動他的心。只是,我的話還沒有說,張德海就突然沖了進來,滿面喜色,我看著那臉上難掩的紅光,心中一沉。 「皇上,」他高聲道,完全沒有顧及沈羲遙此時的表情與心情。「皇上,大喜啊!」 「什麼喜事?」沈羲遙鬆開了手走了出去,張德海看了我一眼,目光中有著淡淡的惋惜與無奈。 門被關了上,可是那說話的聲音依舊清晰得傳來。 「皇上,大喜啊,和妃娘娘有孕了。」 「和妃?是麼?」沈羲遙的話音裡也是激動與欣喜的,我的心卻一點點沉墜下去,激起漫身的寒意。 「朕去看看。」沈羲遙說著走出了養心殿,甚至,沒有再朝我這裡投來淡薄的一眼。 我緩緩得滑落在地上,和妃有孕了,她如今,是這後宮中地位最高的妃子,論起得寵,她雖不如柳妃與麗妃多,但每月總是有那麼幾次的。再加上她的性情平和,不爭世事,沈羲遙在她處,也是放鬆的,更何況,和妃有著不弱于柳妃的容顏,這是略顯單薄。沈羲遙對她,長久不隆卻也不衰的寵愛,其實就如同細水般,反能長流。 沈羲遙,也是歡喜的吧。他的孩子,如今只有柳妃所出的玲瓏一人,又是公主。若是和妃能為皇家誕育一個皇子,那麼……我心一緊,有著恐懼與排斥。若真如此,我便做不了這個皇后了。 帶著滿心的憂恨,我走到桌前,上面一張上等的宣紙潔白耀目,我提起筆,想寫些什麼排解心中的感情,卻遲遲下不去筆。「啪」,一滴濃濃的墨汁滴落,在那宣紙上盛開出一朵絢爛的玄色花朵,那麼觸目。 之後,沈羲遙倒是日日來此,卻隔著那道門在外面處理國事。仿若我根本不存在般。直到一個夜晚,我正準備就寢,張德海走了進來。 「皇上讓奴才帶您去杏花春館。」他低聲說著。 我默默得抬頭,用不解的眼神看著他,張德海別了眼神,做出一個請的姿勢。我自然,不能拒絕。 杏花春館,我知道那是四品以下妃子去的地方,是她們接受帝王寵倖的地方,卻是和均露殿一樣,是我根本不喜歡的地方。 「張公公,」行走在長長的回廊中,我看著前面獨自一人為我掌燈的張德海,低聲問道:「可知皇上喚我去,是有何意?」 夜風輕柔得吹拂著我腰間水藍的長絛帶,猶如暗夜中一道流動的碧水,張德海垂了眼簾,半晌不語。 我停了腳步,緩緩道:「張公公,我知道,皇上總不至於在那裡臨幸我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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