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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六


  我看了一圈,卻沒有看到柳妃的身影。怡淑儀端莊得坐在沈羲遙另一側,面容恬靜,穿得也樸素大方,那霓色煙波綾花裙的顏色雖不出挑,卻顯得她神情開滌,窈窕沉靜。

  「皇上,」麗妃甜得發膩的聲音隨著風傳來:「臣妾多謝皇上一番美意為臣妾慶生,臣妾敬皇上一杯。」麗妃說話間站了起來,風情萬千得一拜,一雙美目仰視著沈羲遙,那般的嬌俏動人。一旁的蓉兒看得眼睛都直了去,不住的搖頭讚歎。

  「起來吧。」不知為何,沈羲遙的聲音一直是那般淡淡的,好像麗妃的明豔,其他妃子的光彩都沒有入了他的眼。他的目光總是在飄渺中遊蕩,偶爾真實了去,也是換上了虛假的微笑的面具。

  「皇上,」怡淑儀輕柔似水的聲音傳來,沈羲遙側了身去看她,帶上了半分真心的笑容,卻不言語。

  「皇上,怎麼不見柳妃姐姐?」怡淑儀環顧了很久說道,帶著幾分擔憂的語氣:「可是姐姐身體又不適了?」

  沈羲遙還沒有回答,麗妃輕「哼」了一聲,卻在之後用絲帕掩口掩飾了去。

  「柳妃妹妹啊,這幾日身體都不大好的,皇上就免去她來此了。」麗妃做出媚笑看向沈羲遙:「皇上真是寵愛柳妃妹妹呢。」

  「柳妃身體不適麼,德海?」沈羲遙看了一眼立在他身後的張德海,聲音略沉得問道。

  「回皇上,柳妃娘娘昨夜裡受了涼,今日便不能來了。」

  「朕怎麼不知?」沈羲遙有些不悅。

  「這個……老奴以為柳妃娘娘已向皇上通報過了。」張德海的聲音漸小下去,卻也是剛好了。

  沈羲遙的臉色有那麼一瞬暗黑的如同風雨欲來的天空,卻在下一刻便成了漫天的明亮:「既然柳妃不來,那就開宴吧。」

  笙歌起,美人吟,胡姬舞,百花紛。一時間言笑晏晏,桃李芳菲下是踏歌而行,時光漫漫。有那麼一瞬的時間,我仿佛也是會到了那經久之前,自己也是華衣美服悠然其間的。只是,我並不懷念,也並不嚮往,甚至在想起那爛漫春光的同時,不由一個寒顫,看到了那春光明媚下隱藏的黑暗。只是,我終究要回去,終究要帶著最高貴的神情坐在沈羲遙的身邊,借助他的權力,為我的不甘,我的怨恨,我的悲辛討一個結局。

  「謝娘,你看那些妃子,真的好美啊。還有皇上,那就是皇上麼,真……」蓉兒幾乎迷戀得盯著沈羲遙,的確,他是一個讓人在第一眼就深深烙在心上的美好的男子,尤其是,帶著帝王的身份。可是,帝王卻不是任何人都愛得起的,愛他,就一定要付出代價,甚至是生命的代價。

  「我們回去吧,已經出來很久了。」我扯了扯蓉兒的衣角。

  「再看一會嘛,謝娘。你看,上吃食了呢。」她咽了口吐沫,眼睛都直起來。

  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其實不用去看,那誘人的香氣已經被風傳來,我閉了眼,是福字瓜燒裡脊,紅梅珠香,宮保野兔,還有繡球乾貝,炒珍珠雞。不由覺得胃中翻滾,灼熱的饑餓感襲來,喉嚨都酸澀起來。

  我也是一連兩天沒有吃什麼東西了。

  「快走吧,蓉兒,在此,只能感到更餓的。」我說這自己小心的走下那方大石,蓉兒撅了撅嘴也要下來,卻因著忍不住的一回頭一腳踩空,「唉呦」一聲摔了下來。

  「什麼人!」一聲斷喝如晴空炸雷,驚得我心一沉,手上攥緊了粗織荷花的衣袖。

  第一百四十五章香銷被冷殘燈滅二

  「什麼人!」那是張德海的聲音,說話間已有侍衛奔跑過來。我強鎮定了心境,扶起跌在地上的蓉兒,低聲對領頭的侍衛說道:「我們是浣衣局的丫頭,不巧經過此處,實是好奇,就偷看了一眼……」說著拜倒在地上,頭拼命得低著。

  「是什麼人?」沈羲遙毫不在意的聲音傳來,那侍衛高聲回答道:「回皇上,是兩個浣衣局的丫頭。」

  「哦。」沈羲遙停了片刻淡淡得說:「這浣衣局裡就沒個主事的了?麗妃,不是讓你與和妃協理後宮麼?怎麼還會出了這樣的事?沒了規矩。」他說的自然,可是卻能想見那邊麗妃的驚恐。

  「皇上,這……」麗妃緊張的聲音傳來,卻不知如何回答沈羲遙的問題。

  「皇上不該怪麗妃姐姐的。」是皓月的聲音,我周身突然就湧上了不適的感覺,抓緊了蓉兒的手。

  「皇上,這浣衣局是奴才們的地方。麗妃姐姐雖然協理後宮,可是妃子們之間就已經有很多事了,這奴才們的,應是內務府來管的。」皓月輕柔得說著。

  沈羲遙「唔」了一聲:「麗妃,你們起來吧。」

  麗妃的聲音在下一刻傳來:「不懂規矩的丫頭,帶下去杖責四十!」

  我咬緊了唇,一旁的蓉兒不住得打顫。

  杖責四十,別說四十,那板子就是打了二十一個青壯男子也能丟了半條命了,更何況是我們。麗妃不是不知的。

  「麗妃姐姐,四十,恐是多了。」怡淑儀求情道:「皇上,二十板已能要去人半條性命,何況四十呢。臣妾看她們也是好奇,這責罰太重了。」

  怡淑儀說著朝向大石這邊朗聲道:「你們上來跟皇上,麗妃娘娘道個歉,向他們請罪。」

  她始終是善心之人,卻不知這樣做會與麗妃結怨,更不知,若是沈羲遙見到了我,更有如何難測的心思翻湧。

  蓉兒已經站了起來,哆嗦著就向前走,我猶豫得站直了身子,剛繞出那大石,就聽見一個女人驚呼道:「謝娘,你們怎麼在這裡!」

  是知秋的聲音。她睜大了眼睛看著我,滿是怒氣,如若我今日能平安得回到浣衣局,夜裡也不會安生的。可是,我知道,自己不會回去了。

  只消看一眼沈羲遙猶如暴風驟雨前夕寧靜海面的詭異面容,那如同萬頃暗波般幽深的眸子下,分明有磅礴的怒火在醞釀。

  「皇上,是奴才教導不周,這是我手下的兩個丫頭。」知秋甚至沒有得到沈羲遙的允許跪在天子面前,戰戰兢兢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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