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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覽盡經年恩仇事十 深藍錦絲福壽暗紋紂紗袍有著深沉的光澤,卻更顯莊重。太后緩緩向我走來,她的臉上的神情平和安靜,卻能從那雙丹鳳眼中看出深藏的淩厲。 我抬起頭看她,撐著身子要下床行禮,太后身邊的一個侍女用清脆的聲音說道:「皇后娘娘不必多禮,太后是來探望娘娘的。」我聞言向太后看去,她一直仔細的看著我的臉,那雙眼睛似要在我的臉上找尋什麼。我微一彎身低了頭去算做行禮:「兒臣給母后請安。」太后這才回神過來般淡淡一笑說道:「你身子不爽利,這禮就免了。皇上將你安置於此本是想要保護你腹中的孩子,畢竟這後宮險惡他不是不知,卻不想還是出了這樣的意外。他們來稟了哀家,哀家一刻不停的就來了。遙兒那邊國事繁忙十分勞累,哀家命人先不要通知他。畢竟……此時還不宜。」說罷坐到我的床前,拉了我的手,細細的看著卻不說話。 我在她溫柔的目光的注視下不知為何感到了莫名的壓力,這個身經三朝的女人是這天下最尊貴的女人。歲月在她的臉上沒有留下太多的痕跡,只是眉目間多了身歷萬事後的冷靜與豁然。她的身上散發著讓人不敢仰視的尊貴之氣,由內向外,無法忽視。即使,我是她的兒媳,可在另一方面,我也是她的臣民。兒臣兒臣,多麼貼切的稱謂。 「母后,」我小心的喚了一聲,太后許久都沒有開口說話,周圍的宮女太監也都屏息垂手而立。半晌,太后終於開了口,聲音低沉,帶著悲傷和同情,她的眼睛看著我,裡面有種我一時沒有看清的情感。「太醫是已經盡了力了,你不要太難過,身體是最重要的。」我輕輕的點了點頭:「兒臣謝母后關心。」我的聲音很微弱,說話間淚就掉了下來,太后也抹了抹眼睛。眼神卻犀利起來,看向站在她身後的一個太監:「李福全,那乳母可有招認?」。那太監輕聲回答:「回太后的話,抓住時那乳母已服毒身亡了。下的正在查明是何人指使。」太后點了點頭:「這事要速辦。謀害皇家骨血,行刺皇后,可是天大的罪名。」說完看著我,眼神裡卻有躲閃。我迎上她的眼睛,心中明瞭太后來此並非只是為了此事。我用只有我和她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母后來此,恐還有其他的事吧。」我自己也不知自己怎會講出這樣似乎有些僭越的話來,可是從太后進來到之前她說話,我一直在看她的眼睛,我終於看清了那層我先前不懂的意思。 太后愣了愣,臉上的驚訝一閃而過,隨即笑了,那笑很輕很淺,幾乎不易察覺,卻有讚賞與戒備。她點了點頭對著後面擺了擺手說道:「你們先下去吧,沒有哀家的旨意,任何人不得入內。」我越過她向後看去,看見惠菊帶著擔憂的臉,我也對她說道:「你們也都下去吧。」 看著最後一個宮女的身影消失在門外,那門「嘎吱」一聲合上,我坐直了身子,迎上太后緊皺眉頭。 「母后,您要對兒臣說什麼呢?」我帶著一臉溫和的笑看著她,太后頓了頓站起身,似乎是在思考如何說出她要說的話。我看著她在屋子裡來回的踱步,那燭光下反出的影子在之後的時光裡常常出現在我的夢中,很久之後我終於明白那影子對於我的意義,是它將我的生活全部改變,待那時我想問她為什麼做出如此的決定,可是,已卻經來不及。 此時太后站定在窗前幽幽的說道:「這雨來得突然,誰會想到之前竟是風和日麗的景象。」我淡然一笑:「這雨下得也好,正好洗刷了連日來的秋風蕭瑟,漫天落葉。」太后的身子在那窗前站定了半晌終於回過身來,手裡拿著一樣東西,燭光下那件東西有我所熟悉的潤澤的光,我看著太后,她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將那物件遞到我的面前:「你可認得這東西?」 我遲疑得接過,那是一根簪子,有精緻的木蘭樣子在簪首,木蘭的邊緣是用銀絲鑲嵌,一瓣微彎。我抑制著心裡的情感反復的看著,極力忍住不驚呼出聲。我沒有想到自己還能再見到它,雖然之前我見到了與它幾乎完全相同的那兩根,可是……我反復摩挲著那簪底細小的「蘭」字,抬頭看向太后,心中滿是疑惑。 是的,現在我手中的,就是母親給我的那只碧玉木蘭簪。 太后在離我不遠的地方坐下,燭光晃動之中她的臉隱在了那陰影之後,看不清楚。我只聽到她的聲音,低沉晦澀。 「這簪子,你可認得?」 「母后,這是兒臣母親在兒臣進宮時交與兒臣的,是她當年的陪嫁。先前不小心弄丟了,不想今日得以重見,心中實在開懷。」 「可是柳妃也說是她的,你如何看呢?」 我一怔,旋即笑起來,笑得很無奈。「那只柳妃說是她的簪子,並不是這一根。」我再次低頭看著那個「蘭」字說道:「她的那只,是皇上撿到的,兒臣不知怎麼與這根一模一樣,不過卻沒有這個『蘭』字的。」太后點了點頭,從袖管中又取出了一根:「那你看看,柳妃的那根,可是這個?」我愣了愣才遲疑的接過,將兩根放在一起比對,幾乎是難以察覺的一樣,不過仔細看去,那玉紋理還是有不同的。 我點了點頭,心裡疑惑起來,本以為太后是來興師問罪,卻不想,是這樣的狀況。她到底要做什麼,我迷惑起來。 太后笑了笑,那笑就像母親,很慈愛,可是轉眼間她又從袖中拿出一根折成了兩斷的簪子,我定睛看去,是那根先前沈羲遙折斷的那只,是羲赫給我的那根。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怎麼這三隻,都在太后這裡。 太后沒有說話,只是看著我,她將手伸到我的面前,我慢慢的伸出手,幾乎是不敢碰那根簪子,太后突然將我手上那根母親的簪子拿走,看了半晌,眼神已經變得淒迷起來。她悠悠的說道:「你可知,這簪子,並不是你母親的。」 我驚得幾乎咬到自己的舌頭,看著太后,滿眼的不解。太后淒涼一笑:「告訴你也無妨,即便哀家不說,遙兒也是會告訴你的。既然遲早也是會知道,不如哀家親口說出來得真切。」 「這簪子,是哀家還在閨中時最心愛的物件。」太后停了很久之後才說道,她的目光似越過了時間,飛到了那遙遠的過去。我看到她甚至是帶著一絲甜美的笑,那笑與她如今身上的莊重是完全不吻合,可是,那卻是發自內心的真實的笑容。 「那時,哀家小字『蘭』,之後入了宮,先帝給我改為了『玨』,那『蘭』也就逐漸的被人淡忘了。」她低頭看著那簪子笑了笑說道:「這簪子,哀家出嫁的前一晚,托人將它交給了一個人,那個人,就是你的父親。」 第一百零九章 覽盡經年恩仇事十一 之後太后的敘述中,我一直是恍惚的,那很久之前的情愛恩怨在她的口中徐徐展現在眼前。 當年的閔小姐,與那時的淩公子,情投意合,暗結同心。若是沒有那一紙詔書,如今一定會是夫唱婦隨,舉案齊眉。那時看來,才子佳人,最是登對。可是,閔家小姐註定成為這大羲的皇后,如今的太后,而淩公子,才冠九洲,自然也不可避免的要成為政治場上的翹楚。即使無奈,即使怨恨,但是皇命難違。兩人只好小心的收起了情感,接受命運的安排。這也是為什麼父親一直鞠躬盡瘁的原因,不全是一個臣子的拳拳赤誠,還有對心愛的人的保護。這一保護,就是幾十年。 我的母親,那個我的印象中帶著江南柔美溫和的女子,想必是知道的,只是她也將內心的怨尤埋藏,做好她相國夫人的本分,也得到了夫君的情誼。只是,得不到的往往是最好的,父親恐是一刻也沒有忘記年少時的愛情,所以,做什麼,付出什麼,哪怕沒有彙報,都甘之如飴。 沈羲遙也是知道的,所以他才恨父親,他是恨這段經年前的愛情,以及這愛情到如今依舊沒有完全褪去,在他這樣一個天生的帝王的眼中,這是對皇室的褻瀆,是對他至高無上的父皇的褻瀆。所有的一切就化做了對父親的恨,也使他做出了那樣的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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