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法老的寵妃·終結篇 | 上頁 下頁 |
一二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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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喊著:「快跑!快跑!跑出底比斯,別再回來……」 周圍的景色如螺旋般翻轉,門內奶媽的哭求聲和士兵的叫駡顯得如此紛亂不堪。我哭著,掙扎著站起來,頭也不回地向著我家的另一個方向拼命跑去。 直到很久之後我才知道,我殺死的孩子是朝中重臣的兒子,埃及有名的貴族之子。可那名貴族死了孩子,急紅了眼,派出了他的私部對我窮追不捨。名義上是說我觸犯了法老,而實際上,他不過是想殺我為他的孩子報仇。 所以,那個時候,我連母親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拼命地躲避著、拼命地逃著。但我能逃多遠呢,我跑出來才知道,世界有多大,天空有多麼寬廣。可同時,偌大恢弘的底比斯,排斥我這樣孩子的埃及人無處不在。我就算盡了全力,才跑到了底比斯外的一處神廟。我祈求神廟裡的神官可以救我一命,但是他們透過大門的縫隙看過我的樣子,隨即就冷冷地關上了我生存的最後希望。 可士兵就要追上我了,他們揮舞著寬大的戰刀,荒謬地、執著地想要置我於死地。我拼命地跑著,本能地做著最後的抵抗,可我還是摔在了地上。 那個時候,我不懂死會怎樣。但我不想死,我只記得奶媽在最後對我說的話,我要跑,我要跑出這裡。 這時,我看到了前面模糊的人影。我拼命地爬過去,抬起頭來,看著那個陌生的人。 她是救我的最後希望。 求求您,救救我。 記憶中那個人的面貌已經模糊。我看著她,因為眼中的淚水,我看不清她的相貌。我只記得她白皙的皮膚和如陽光般美麗的金髮。慌亂中,只見她站在我的面前,擋住了追殺我的士兵。陽光從她身體的另一側傾瀉出來,讓我想起了每天日出時,越過山頂的曙光。 我從未在這個世界上見過這樣的人。她一定是神祇,出現在這裡,來拯救我。 正在發呆之際,只聽到她堅決地喊著:「快跑,跑出底比斯,別再回來……」 她的聲音清脆而透明,卻說了與奶媽一樣的話。這個國度再美好、再富饒,它終究不屬於我,我只能離開這裡。我哭著,咬著牙,拼命地向尼羅河跑去。我沖進尼羅河畔商人聚集的碼頭,躲進了商船的貨艙。 我不知道商船要駛向哪裡,我其實也不在乎。隨波逐流,或許不是件壞事。沒有食物,沒有水,白天有酷熱的高溫,夜晚又凍得讓人睡不著。我在又窄又擠的貨艙裡,過了兩天兩夜。意識在清醒和模糊之間遊蕩。 我想,就算我死了也沒關係。 母親無法將我留在身邊,我不是埃及人,卻也不知道自己從哪裡來。我待在她的身邊,或許只會讓她為難。 在極端的疲憊中,我漸漸失去了意識。一片黑暗中,似乎有誰把我拎了起來。 「怎麼辦?怎麼會有個希伯來的小孩兒在這裡?」 「拿到市集上賣了吧,最近有人在收這些。」 「收希伯來人?不會是要……」 「啊啊,這些人反正活著也是浪費。」 我被強迫地灌下了水和不知是什麼的食物。然後再次被放在什麼地方顛簸。我任性地不願意睜開眼睛,因為不睜開眼睛,我就可以幻想自己還躺在母親的腿上,聽她慢慢地講著古老的故事。 不知過了多久,冰冷的水一股腦地灑在我的臉上,我一個激靈,猛地醒了過來。 臉上留著疤痕的男人,垂著和我一樣顏色的眼睛,冷冷地看著我。看我醒了,他拿出幾塊碎金子,扔給旁邊商人打扮的埃及人。然後他走過來,將我拎起來,拖著往外走。 他說:「好了,從現在開始,你的命就是我的了。」 我們從下船的地方又輾轉,最後來到了一望無垠沙漠裡的綠洲。在那裡,我見到了數個從我這個年紀到十幾歲不等的、與我年紀相仿的孩子們。疤痕男對我說:「我買回了你的命,現在開始,就要你自己從我手裡一點點把命贖回去了。」 我,一點點把命,贖回去? 聽不懂。 但聽不懂,事情還要繼續。他為我換上白色的短衣,然後騎馬帶著我,跑進了沙漠裡。 我們走了不知有多久,他將我扔了下去,我吃了一嘴沙子,一邊咳嗽,一邊不解地抬起頭。從馬背上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這周遭數裡,只有你剛才看到的唯一一個綠洲。你的第一個任務,就是要自己走回去。」 我來不及問任何問題,他轉身策馬就絕塵而去。 我愣了一會兒,然後我開始哭。 十餘天來的奔波、恐懼、不安,在這一刻化為了難以抑制的淚水。再也見不到母親了,再也回不到家了。我還……殺了人。我就坐在原地哭,哭了好久,哭到連抽泣嗓子都會覺得疼痛。天空上的星星仿佛一成不變,夜晚的沙漠開始變得寒冷起來。我抖著,環顧四周。但是除了沙子,我什麼都看不到。 如果我不走回去,又會怎樣?我就死在這裡,反正也沒人在意。 我這樣想著,放棄了求生的欲望。可就在這個時候,我想起了當時救下我的那個女子,我想起了她身後傾斜下來的光芒,我記起她拼命地保護我,被士兵刺傷。她從不認識我,她卻願意為我流血。 這世上,至少是有人希望我活下來的。 想著她,我覺得我總要試著延續自己的生命。這樣我或許會再見到她,我想對她說:「謝謝。」 想到這裡,我支撐著爬起來,拼命地回憶著那個騎馬的人離去的方向,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當時坐著馬,不覺得遠,可作為一個五歲的孩子,走起路來,則覺得這段十分辛苦。因為缺水,嘴唇已經乾裂,而每次呼吸都覺得異常辛苦。 每一步都沉重而艱難。每邁出一步,我都懷疑,我能不能再邁出下一步。就在這樣的懷疑中,我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太陽逐漸升了起來,我在地上看到了自己疲憊不堪的影子。而與此同時,在遙遠的天際,我看到了當時匆匆路過的綠洲。幾個穿著白衣的孩子,向我這邊走來,其中一個看到了我,叫了起來:「他,是他!他回來了。」 聽到這句話,我突然感到異常的放鬆。 就如此,失去了意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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