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法老的寵妃·終結篇 | 上頁 下頁
七三


  心底一緊,艾薇再也沒辦法假裝鎮定了,想問的話到了嘴邊,卻不知如何開口。只由著他帶著幾分溺愛地拍拍帶著一臉驚訝、迷茫、不解的她,「我說了,我們一定會再見面的,只是沒想到,竟然會是在亞述。」

  亞述的人們繼續向前湧動著,街角的商人早不知去了哪裡。

  艾薇用力地盯著他,雙眼一刹都不敢離開,腦海中隆隆作響。

  雅裡的記憶,究竟從何而來。

  大腦在飛速地旋轉,但是思緒卻被略帶著些嘲諷的中性聲音打斷了,「你這喜歡招蜂引蝶的架勢還真是百年不變啊。」

  艾薇回過頭去,只見那薩爾頂著兩個黑眼圈,一臉怨氣地站在他們後面。

  那冰藍雙眼的主人繼續微笑,又打算用黑色的頭巾將頭髮和臉圍起來。那薩爾冷冰冰地甩給他一句:「別費這個工夫了,我已經看到你了。你這樣的喬裝瞞瞞別人還行,騙我有什麼用嗎?」

  他頓了頓,停下了手裡的動作,「那薩爾,我這次只是順便來逛逛,沒想插手兩國的政事,你有什麼要緊事去找拉巴爾納談。」

  「你要是對我有什麼意見可以直接談,派那個拉巴爾納來折磨我實在太不夠意思!」那薩爾皺起眉,深黑的眼圈顯得兩個眼睛更加深邃,仿佛陷入了眼眶裡去,「不過是例行的拜訪,一件小事要確認三次,還要各種大小文書以及章程縟節,我要是有一點異議,他就大喊不敢做主,亞述沒有誠意什麼的。老子已經夠了!」

  「我很開心能見到你這樣狼狽的樣子。」對方似乎心情很好。

  「該死,雅裡!你再這樣我就把你綁起來送到埃及去。」那薩爾幾乎已經咬牙切齒了,「不要以為我們交情還不錯老子就不敢拿你開刀。」

  雅裡依然是笑,冰藍的眼睛裡映出了艾薇滿是迷茫的臉。他一伸手將艾薇拉了過去,硬是將她拉到自己身側,仿佛她是他帶來的人一般,「那薩爾,你有什麼事情要找我?我很忙。」

  那薩爾看了艾薇一眼,翻了個白眼,「忙著泡妞?」

  「你要是沒事我就先走了。」

  雅裡攬著艾薇作勢要轉身,那薩爾一把伸過手去將艾薇拉住,「這可不行,小丫頭跟你走兩天骨頭可能都不剩了。」他手一用力,就將艾薇扯到自己的身邊,「況且,她要在亞述出了什麼問題,事情就複雜了。不過,很巧,這幾天她正好住在我那裡。你要是方便就還是乖乖地來亞述王城,你要是讓我再繼續對著你們那個拉巴爾納,我真不敢保證會發生什麼事情。」

  「我沒說不去王城啊。」雅裡還是一如既往地微笑著說道。那薩爾惡狠狠地瞪向他,他便繼續平靜地說,「這次使者名冊上寫著兩個名字。」

  「拉巴爾納和塔利。」那薩爾又白了一眼,「你總不會要把自己的名字也加上去吧。告訴你,就算是你,進城的使者數目也不是想增加就能增加的噢。」

  「塔利就是我。」

  雅裡和那薩爾的交情與政治無關,至少二人的相識是在完全不知道彼此身份的情況下發生的。那薩爾是一個喜歡雲遊各地、收集寶石的人,每每得到一絲半縷關於特殊原石的消息,他就會放下手裡的事情,找個藉口拉上辛納沖過去。十年來也走遍了整個西亞的若干大城市。與雅裡的相遇就是在赫梯一個較為重大的集市上。

  那一次,那薩爾遇到一塊非常珍貴的原石,他準備了很多錢,而且帶著十二分的誠意,但是非常倒黴的是,那個商人是巴比倫人,還是一個帶著強烈民族主義情緒的巴比倫人。巴比倫的商人向來不太看得起亞述商人,覺得他們的興起多半是靠著背後國家強大的軍隊機器來支持。每每都是軍隊出去掠奪,商人在後面撿便宜,把戰利品低價搜羅出來賣。因此,那薩爾說破了嘴皮子,出了天價,到最後那個巴比倫人就是不願意賣。

  後來一直站在旁邊等著的雅裡看不過去了,把那巴比倫人拉到一邊沒說了幾句話就讓他乖乖地把原石賤價賣了出來。然後雅裡一揚手,就那麼將寶石送給了那薩爾。那薩爾一開始對他那種故作大方的樣子咬牙切齒得不行,想著回頭找個沒人的地方捅了他。還是辛納在旁邊安慰說:「要是沒有人家幫忙,你不就得不到這原石了。」

  然後雅裡說了一句讓那薩爾徹底崩潰的話:「你要是喜歡,再多的寶石我都可以送給你,這是美麗的小姐應享有的特權。」就在那薩爾陰沉著臉握緊了腰側的彎刀的時候,雅裡轉過頭來雷打不動地微笑著,「不過我確實想聽聽,作為一個亞述商人,你對赫梯的集市有什麼看法嗎?」

  後來才知道,雅裡會出現在那個集市除了對商業的愛好以外,其實也是想瞭解一下各國對赫梯目前商業體系的看法。他叫人買了赫梯特有的好酒,邀請那薩爾和辛納坐在哈圖莎最好的館子裡暢聊了大半天。他們從集市聊到物資,再到軍事,再到政治。兩個人都覺得格外的相見恨晚、臭味相投。

  到最後二人都是微醺,雅裡便說:「若你不是亞述人,不如就來赫梯做事情。」

  那薩爾也說:「我看你長得不像純種的赫梯人,倒是來亞述給我做事情吧。」

  二人語畢,相視,又各自沉默了一會兒,舉起杯來一口飲盡。

  從未暴露過彼此的身份,亦從未交換過姓名,但是心底似乎在長久的交談後對彼此的身份都有了些預感。因此再後來那薩爾出訪赫梯的時候,在王座的旁邊再一次見到黑袍紫襯的雅裡時,一點也沒有驚訝。二人的關係,在沒有政事糾紛的時候就成了海扯的損友。

  在過去的五年裡,二人一直沒有斷了來往。每每赫梯被埃及占了便宜,那薩爾就會一封書簡過去大肆嘲笑雅裡一番,而反之,亞述宮廷產生什麼變化,雅裡也會托人帶口信過來,「還是來赫梯給我幹活吧,看你在亞述也玩不轉。」

  只是二人都頗有默契,從未讓他們私人的交情影響到雙方對政事的判斷和決策。但是那薩爾知道這次不尋常,雅裡從未親自出使過亞述,這次雖然是用假身份出面,卻依然說明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他親自處理。

  那薩爾一邊拉著一頭霧水的艾薇,帶著一臉閒適的雅裡往宮殿走,一邊在心裡不住地擔憂。本以為埃及與赫梯這些日子鬧得不可開交,亞述可以高枕無憂一會兒,這番不知道雅裡心裡抱著什麼打算。現在的亞述雖然已經比數十年前強大了許多,但是在赫梯與埃及面前卻依然是一個剛剛興起的萌芽。不管哪個國家威脅它,或者是刻意拉攏它,都會讓它陷入與另一個國家為敵的困境。

  於是,到了亞述城,那薩爾不管艾薇的抗議,匆匆忙忙地吩咐侍者把她帶回休息的地方,然後轉身就把雅裡逼到一個角落,開門見山地就問了:「你這次來,到底有什麼事情?」

  年輕的統治者眨眨眼,俊秀的臉上依然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樣子。那薩爾政治敏感度很好,見解也不錯,但還是嫩了不少。他這樣焦急的發問正是說明了心底的不安。雅裡於是就四兩撥千斤地回復道:「我說過了,我來和政事沒什麼關係。」

  那薩爾一時無語,如同兩枚烏亮石子的眼睛裡擺明寫了「不信」二字。

  雅裡淡笑,「我還有事,政事你去找拉巴爾納。」說完,不等那薩爾回復,他便邁開步子,朝著艾薇離開的方向趕去。那薩爾氣急敗壞地想要跟上去,可又被匆匆來報的侍者糾纏住,非說拉巴爾納大人說有要事求見。剛想擺脫侍者,拉巴爾納顫顫巍巍的赫梯腔調的亞述語已經在自己耳邊響起,「殿下——這件事情十分重要,關於赫梯向亞述出口哈圖莎羚羊角的關稅問題……」那薩爾還沒有組織好語言敷衍,拉巴爾納就好像事先設定好程序一般,絮絮叨叨地用官方語言說了下去,一抬首,雅裡早已沒了蹤影。

  另一方面,艾薇心事重重地跟著侍者往宮殿深處走,身後突然傳來了有些急促的腳步聲。她回過頭去,正好對上雅裡淡淡的笑臉。月色塗抹在二人中間的空隙,他如同中音提琴般優雅的聲音劃過她的耳際,「別急著走,我有話要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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