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風槿如畫 | 上頁 下頁
一六二


  訾槿看著梧桐,微微地笑了,溫暖的笑意直至眼底:「梧桐好聰明啊……呵呵……可惜他們個個自詡聰明絕世,卻不如梧桐看得透徹……」訾槿歎了口氣,轉頭望瞭望,「許是當局者迷罷……其實哪有什麼我和她……所有的記憶和往事,不過一場塵煙……待到此事完結……這塵煙便會散去……再也沒有了我她之爭。」訾槿的目光落回梧桐的身上,嘴角微勾,「到時……梧桐和寶羨便找個世外桃源隱居吧……兩個人能相依相守多幸福……」

  兩人疾步回到了梧桐房中,一路無語。

  進了房門,訾槿便坐在床邊看著一個方向怔怔出神,半晌後問道:「他們何時動手?」

  「明夜子時……後山千年寒洞,小姐放心……此事夫人已想到了萬全之策,到時……小姐只須看著便是……」梧桐低聲說道。

  訾槿默默地坐回了椅子上:「夫人讓眾人選擇便是……」訾槿猛然抬眸:「她這是要捨棄你?!……寶羨知道嗎?」

  梧桐愣了一下,微微紅了眼眶:「寶哥哥說……到時會護著我。」

  「梧桐,把明日要用的東西給我。」訾槿沉思了一會道。

  「小姐明日一役生死難蔔……」

  「既然知道生死難蔔,梧桐難道不想好好地活著,與寶羨長相廝守?」

  梧桐咬著下唇,看了訾槿一眼,垂著頭朝衣櫃旁走去,拿出了一些衣物和飾物,想了一會又將放在一旁的琴也拿了出來:「只有這些……小姐莫怪梧桐自私……梧桐怕……」

  「和梧桐無關,是我要親身經歷一下他們的選擇,否則我又怎能讓自己死心呢?我倒要看看他們……誰的心比較狠」訾槿走了過去,脫下身下的衣袍及其掛飾,扔到床上,「換上吧,面具是否備下?」

  梧桐緩慢地解下了身上的衣袍及掛飾,拿起訾槿脫下的穿上,然後從懷中掏出一張人皮面具,仔細地粘在臉。不一會,屋內又出現了一個活脫脫的訾槿:「小姐的面具還在寶哥哥那……」

  「呵呵。」訾槿從懷中掏出一張面具,「已被我拿來了。你去我房吧,寶羨暫時不會接近我的房間。想來夫人明日一早該到了……明天白日你可要小心莫讓其他人發現才好。」

  「小姐大可放心,夫人訓練梧桐仿效小姐已不是一日,沒有人會發現不妥。只是小姐……明夜甚是兇險……梧桐怕……」

  訾槿輕輕一笑:「莫要亂想……你去吧。」

  梧桐抬眸凝視了訾槿,眸中甚是複雜。良久,她仿佛下定決心一般,快步朝房門走去,走到房門前卻定在那裡。她猛然回身,跪了下來:「小姐的大恩,梧桐定會銘記於心。」

  「起來吧,我也不是為了你……明日萬事小心,讓人發現了可就不好玩了。」訾槿笑吟吟地說道。

  梧桐緩緩起身,再不看訾槿一眼,快速出了房門。

  訾槿拿起火摺子,點起了屋內的琉璃燈,仔細地將一張面具貼在自己的臉上。看著銅鏡中那張與梧桐一模一樣的臉,訾槿嘴角勾起一抹非常淺淡的微笑。

  明夜子時,真是萬分地想念眾人的……臉……

  第二日清晨,訾槿還未起床,便聽到園外的喧鬧聲。梧桐雖然地位不同,但畢竟還是個下人,所以寢房在惜梅園的週邊。訾槿嘴角微微上翹,聽這聲音怕是玉夫人和人都到齊了吧。訾槿懶懶地翻了身,接著睡去。今天白日沒有自己的戲分,還是多睡會吧。

  「梧桐起來了嗎?」門外傳來寶羨溫溫和和的聲音。

  「沒……」訾槿將頭埋在被窩中,回了一聲。

  寶羨聽這聲音,微微皺眉:「可是不舒服?」

  訾槿躲在被子裡暗暗焦急:「不是……昨夜睡晚了……」

  外面靜了一會,寶羨的聲音再次傳來:「那梧桐再睡會吧,今日前廳不用你,你多睡會,但……別誤了晚上……」

  「嗯……」

  訾槿在梧桐的房間,整整忙碌了一日,將所有的物品都準備好後,便呆呆地坐在靠近窗口的地方。時不時地能從前院傳來說話聲和笑聲,每每此時,訾槿的神色便複雜無比,眸中的嘲弄之色更甚。

  明月已高高地掛起,訾槿緩緩地站起身來,走到銅鏡旁坐了下來,緩緩地摘去了臉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自己那遮掩了一日的面容。

  訾槿拿起桌上的炭筆輕柔地描著眼眉,略施粉黛將自己臉上的疲倦遮蓋,口脂則仔細地選了一抹鮮豔的火紅。她笨拙地在腦後挽一個不算高的髻,只戴了一根金鳳簪,很長。簪首是一顆明亮的東珠,後面鑲著米粒大小的銀珠,簪尾光滑尖利。

  訾槿起身走到床邊,拿起火紅色的繡金鳳的長袍,仔仔細細地穿到身上。袍子有長長的下擺和微立起的領口,衣袖稍寬大了些,以金絲滾邊團出小小的如意圖案,騰飛的金鳳纏繞在身。

  那紅似火一般太耀眼,那鳳似活一般太奪目。

  訾槿輕柔地執起桌上方才摘下的人皮面具把玩著,而後隨手扔進了身旁的火盆中。她嘴角勾起若有若無的微笑,帶著淡淡的嘲弄與傲然,抬手將火紅色的面紗戴好,信手撥弄著桌上的焦尾琴。

  金鳳火袍,明月鳳簪,梧桐焦尾琴,真是一場奢華的葬禮。

  訾槿緩緩地起身將火紅色的翻皮白容披風系好,拉了拉衣擺,朝窗外看了看時辰,靜靜地回頭將房間又打量了一遍,單手抱起焦尾琴,開門朝後山千年寒洞走去。

  千年寒洞冷風入骨,洞內四角每角多裝了四個碗口大小的夜明珠,將整個洞穴照得猶如白晝。一個精緻的冰棺被放在高臺之上,冰棺內躺著一個一身明黃衣袍的女子。

  訾槿才一進洞,霎時,洞外四周飛身而出三幫人馬,將千年冰洞團團圍住。

  訾槿走到高臺之上,淡淡地掃了一眼冰棺內躺的人,將手中的焦尾琴放在冰棺前的平臺之上,嘴角勾著若有若無的微笑。

  不一會,玉夫人在寶羨與梧桐的攙扶下急急趕來。其時身後跟著五人,君凜、祁詠躍站在最左邊,獨孤郗徽、樓爍站在最右邊,安樂王與司寇郇翔則跟在最後面。

  玉夫人站在洞外,停了下來,寶羨與梧桐二人低頭退下。玉夫人看了看洞四周的人,轉過身來,淩厲地望著身後的眾人:「槿兒定是知道了,才會自己去了……各位主上可都想好了……不是每人都有第二次選擇的……若是錯了……後悔便來不及了。」

  獨孤郗徽抬眸一笑,這笑容在這樣寂靜的寒夜裡,顯得分外耀眼:「如今都走到了這一步,夫人還沒有捨棄孫女的打算嗎?若是選她……只怕眾人早已帶她離開這山中鎮了。」

  玉夫人眼底閃過悲色:「你們倒真真狠心。」

  獨孤郗徽不經意地掃了一眼安樂王:「若說狠心……怕是誰也比不過安樂王爺……都已與她有了肌膚之親……還不是將她置於此地,自己也走到了這一步?」

  聽著外面的對話聲,訾槿嘴角笑意加深,臉上的諷刺更甚。她啟手將案前的荷香焚起,信手弄琴,歡愉輕快的曲子飄蕩在洞中,琴聲似高似低仿佛春日的陽光一般燦爛一片。

  琴聲乍現,眾人驚然抬頭朝洞內望去。直至此時還能彈出如此歡快的曲目,真不知她是不是真的知道了實情。

  安樂王一雙桃花眸出神地望著洞口,眸底複雜得讓人不敢深究。

  玉夫人的眼睛越過眾人,看向君凜:「殿下也要進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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