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風槿如畫 | 上頁 下頁
一四四


  一襲孤單的白色身影默默地站在桃花樹後,凝視著遠去的馬兒。良久,他緩緩地垂下眼眸,蒲扇般的睫毛輕輕顫抖著,墨玉般溫潤的眸底盡是遮蓋不住的傷痛。石間流水潺潺,片片桃花在眼前翩然起舞,而後又無聲地飄落,隨波逐流。

  繁星點點,明月高掛,瑩瑩的光輝籠罩著清澈的湖水。月光下,遠看這湖水,猶如一壇誘人的陳酒,盈盈的,靜靜的。細看卻仿如一面瑩黃的銅鏡,柔柔的,亮亮的。

  湖邊的最佳賞景位置已搭建了四頂小帳篷,簇火已被熄滅。眾人烤了一頭鹿,原本等著君凜與訾槿回來共用,誰知他們卻在別處吃過了。

  安樂王惱怒之下將那頭鹿賞給了侍衛,自己回帳篷去了。獨孤郗徽也是面色不悅地早早回了帳篷。至於轎子中的人,從帳篷搭好後就沒再出來過。

  訾槿回來後就與君凜背靠背地坐在湖邊,把兒時在一起的趣事都回憶了一遍,相對無言卻又意猶未盡。兩人默默地坐在姻緣湖邊不說話,就那麼靠著,靜靜地靠著。

  「看,湖中有東西在發光!」訾槿的眼睛一閃,指著遠處的湖面說道。

  「哪兒?我怎麼沒看見。」君凜盯著遠處的湖面,納悶地說道。

  「看!又閃了,你快去看看是什麼?」訾槿指著湖面的一個方向大聲喊道。

  君凜趕忙起身,不顧夜晚湖水冰涼刺骨,快步朝訾槿指的方向跑去,「沒……這邊什麼都沒有。」

  訾槿站了起來,「再找找,就在那附近,你若找到我請你吃飯。」

  君凜回頭說道:「別忘了還欠我一頓酒呢。」話畢連忙彎著腰,仔細地尋找起來。

  訾槿撇了撇嘴,「知道了,記那麼清楚幹嗎?我自己找,不用你來!」

  「水涼!別過來,我給你找。」君凜轉身繼續搜尋著。

  「快找,快找。」訾槿小心地把靴子和長襪脫了,撩起衣擺,系在腰間,貓著腰一點點地下了水。剛碰到水時,她打了一個哆嗦,慢慢地適應了,才開始走下一步,緩緩地朝君凜走去。

  月光下,君凜彎腰蹙眉仔細地找著訾槿所說的發光物,並未感到危險的接近。

  訾槿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她彎下腰,猛地捧起水朝君凜潑去。

  君凜大驚,轉身出招,看到的卻是訾槿惡作劇得逞後的調皮笑容。他猛然收回招式,控制不住地栽進湖水裡。

  「哈哈……」訾槿不顧形象地指著君凜,笑得直不起腰來。

  君凜愣愣地站起來,好半天才明白是怎麼回事,「好你個……呸……」話未說完又被訾槿潑得渾身濕透。訾槿大笑著朝遠處跑去。

  「我饒不了你!」君凜捧起水朝訾槿潑去。

  訾槿尖叫著逃開,能反攻之時還不忘還擊。君凜有意讓著訾槿,自是中招的時候比較多,卻不捨得真的往她身上潑水,只是裝裝樣子罷了。

  明亮的月光下,兩個人嬉戲的倒影在水中糾纏著、追逐著。訾槿不大的笑聲在山谷中久久地回蕩著,君凜的鳳眸中滿是溫軟的笑意,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成何體統!」安樂王衣衫整齊,臉色鐵青地站在湖邊,怒聲喝道。

  獨孤郗徽似是也未睡下,還是之前那身衣衫,他臉色不善地看著湖中的兩人。

  訾槿站在原地,歪著頭,笑容一點點地僵在臉上。良久,她一步步地朝岸邊的兩人走去。

  君凜看著訾槿委屈的模樣,心中頓時憋悶無比,鳳眸中一片陰霾,雙手緊握成拳。

  訾槿一步步地走到獨孤郗徽與安樂王的身邊,站在淺水中,伸手去拿自己的靴子。兩人看到淺水中訾槿赤裸的腳,獨孤郗徽眯著眼睛扭開頭,安樂王呼吸加重,強忍著怒氣,緩慢地轉開頭。

  訾槿見兩人轉過臉去,突然掬起水朝他們潑去,然後轉身逃向君凜的方向,「君凜備戰,備戰!啊,不許偷襲!」

  獨孤郗徽臉色一變,眼中閃過一絲喜悅,猛地跳下水,向訾槿進攻。還在奔跑的訾槿來不及防備,被打個正著。

  君凜一看訾槿中招,自是不肯甘休,連忙還擊。訾槿站在君凜的後面,時不時偷襲一下,兩人配合得天衣無縫。

  獨孤郗徽每每中招,臉上的不甘便增加了一分,最後終於認清了雙拳難抵四手,他臉色不善地掬起水潑向安樂王,「瞪什麼瞪,不知道下來幫忙嗎?」

  安樂王陰沉無比的臉上露出了惱怒之色,快步下水,對著獨孤郗徽就是一頓亂潑。

  獨孤郗徽大為惱怒,顧不得雙面受敵,轉身對安樂王發起了攻擊。君凜與訾槿相視而笑,兩人頗有默契地一同朝安樂王潑水。

  安樂王只顧著和獨孤郗徽生氣,哪想到自己會被偷襲,轉臉看見訾槿的賊笑,冷哼道:「小啞巴,我饒不了你!」

  「君凜上!」訾槿提起裙擺尖叫一聲,快速躲到了君凜的後面。

  獨孤郗徽看著安樂王吃癟的模樣,心中一陣好笑,突然想到自己剛才和他一樣,被兩個人欺負得團團轉,於是思前想後堅決地站到了安樂王的隊伍中。二比二的結果是天平立馬傾斜。訾、君二人吃了大苦頭。君凜攻防有度,但終究抵不過他二人的狡猾,最後索性只要大水潑來,他就擋在訾槿面前。在這種全面保護的情況下,訾槿依然全身濕透,頭髮也淌著水。

  君凜暗暗心疼,但見訾槿高興的模樣,又不忍心打斷她的玩鬧,自是盡力為她擋去襲擊。

  尖叫聲、潑水聲、悶哼聲將寂靜的山谷填得滿滿的,躲在暗處默默觀戰的侍衛們的臉上也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司寇郇翔白衣銀髮,臉色異樣蒼白,薄如羽扇的睫毛輕輕地顫動著,淡紫色的嘴唇死死地抿成了一條線。他靜靜地屹立在帳篷外,溫潤的眸底泛起令人心碎的波光。他就這樣久久地望著湖面上嬉戲的四人。

  訾槿的一聲噴嚏讓眾人收起了意猶未盡的玩鬧,他們愣愣地站在原地,臉色各異地看著訾槿。

  訾槿大喊道:「我沒事。」

  君凜不由分說,強行將訾槿抱出了水,拿出厚厚的皮毛披風將她裹得嚴嚴實實的。

  獨孤郗徽連忙上前用內力烘乾了她身上的水,安樂王的眼底閃過一絲焦慮。

  訾槿目光複雜地盯著眼前無比緊張的三人,心中說不出的難受。身邊散發著沁人心脾的暖意,沒一會兒,訾槿終是抵不住一日的奔波勞累,沉沉地睡去。

  君凜抱著訾槿朝她的帳篷走去。

  獨孤郗徽站在原地沒有動,臉色複雜。

  安樂王走了兩步又退了回來,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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