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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九


  獨孤郗徽與五百護衛隊紛紛棄馬,散開隊伍後朝山裡走去。

  雨越下越大,絲毫沒有停歇的跡象。

  訾槿歪著頭,看見小白身上的衣服已濕了大半,再顧也不上他是否生氣,把他往裡面拉了拉。

  小白側過臉看了訾槿一眼,眸中的戾氣早已消失不見。他朝後靠了靠,擋在訾槿的身前,就是不願與她並排站著。

  「咱們並排站吧,你都濕了,天氣又涼……」訾槿猛地捂住嘴巴,連打了兩個噴嚏。

  小白轉過身來,與訾槿面對面地站著,緊緊地抿著瑩粉色的嘴唇,面帶不悅,不動聲色地握住訾槿的手。

  陣陣暖意從手心傳來,頓時溫暖了不少,訾槿嘴角含著飄忽的笑容,望著與自己面對面的小白,「小白還是捨不得我。」

  小白扭頭看向一邊,「讓你等著,偏偏跟來……」

  訾槿反手摟住小白的腰,將臉埋在他的胸口,「我不怕,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麼都不怕。」

  小白不悅地將訾槿的手拉起來,放在自己胸口,「外面的雨水涼。」

  訾槿的眸中一片氤氳,「小白,如果有那麼一日,你我必須選擇……我一定不放開你,你也不要放開我,好嗎?」

  小白垂下眼簾,蒲扇般的睫毛遮蓋了他的情緒,「莫要亂想。」

  暴雨中隱約傳來車轅聲,兩人同時朝雨中望去,只見一輛簡易的馬車停在不遠處。錦御手持一把花鳥彩繪的油紙傘,靜靜地候在車外。

  一雙黑色長靴緩緩地伸出了車門,而後露出一張亦男亦女的絕色臉龐,安樂王梳著一絲不苟的髮髻,狹長的桃花眼微微眯著,立在傘下遙望著巨石下的二人。

  小白的眉頭微皺,墨玉般溫潤的眸子中閃過一絲遲疑,「樂兒……」

  安樂王優雅地踱步上前,走到兩人面前,「哥……玩夠了嗎?」

  小白僵硬地轉過身來,眼底閃過一絲愧疚,「樂兒,雨這麼大,你先回車裡,待雨停了……」

  「我是來接哥的,哥不回去嗎?」安樂王不耐煩地打斷了小白的話。

  訾槿垂著眼,不安地攥住小白的衣袖,小白安撫地輕拍了一下她的手背。

  雨傘下,安樂王的眼底閃過一絲精光,上前一步拽住小白的手,「哥跟樂兒回去。」

  小白愣了愣,眉宇間一片掙扎之色,「樂兒先回車內避避雨,山中雨涼,小心著了涼。」

  「哥為了她,連南兒都不要了嗎?」安樂王定定地看著小白,狹長的桃花眼中閃過一絲悲傷。

  小白的身子猛地一震,原本溫潤淡定的眸子中一片慌亂,「南兒她……還好嗎?」

  「不好,一點兒也不好。自從哥走了之後,她神情恍惚,日日等著哥歸來的消息。」安樂王低聲說道。

  小白仿若被人重重地打了一拳,忍不住倒退了一步,眸中一片痛楚,「我……」

  訾槿的眼眸一點點地黯淡下來,眼底一片悲涼。她的手緊緊地攥住小白的衣袖,一刻也不敢鬆開。

  一頂粉色油紙傘悄然出現在馬車旁,傘下的人身著淺紫色輕紗薄衣,盈盈地立在暴雨中,遙望著大石下的人,楚楚動人的眼眸中滿是期盼。

  小白的身子瞬間緊繃,手死死地握成拳,渾身止不住地顫抖。他幾乎是毫不留戀地鬆開了訾槿的手,不自覺地朝大石外走去,一步步地靠近粉色傘下的人兒。

  一直垂著眼睛的訾槿愣愣地看著空空如也的手,眼眶微酸。她抬頭看到粉色油紙傘下立著一個如夢似幻的美人兒,與這蒼茫的荒野如此不相配。

  魚落……魚落……果然是你!

  「這……扳指是何時找回來的?」

  「不算丟,一直在南兒手裡。南兒回來,扳指也回來了。」

  「這扳指可是丟了四年,三個月前才找回來?」

  「嗯,小紫知道?南兒回來兩個月了。」

  魚落,我多想這個人不是你,我曾經無數次地為你辯駁。早該想到了不是嗎?還有誰能不動聲色地拿走我的心愛之物?我內疚自己虧欠了你,日日覺得對不住你。可你呢?你不但偷走了我的扳指,還偷走了我心愛的人。你將我的心碾得粉碎,你忍心嗎?你怎麼忍心?你不知道嗎,我一直都是什麼也沒有,什麼也沒有……

  訾槿大踏步地走出巨石,一把拽住了小白的衣袖,「別走……」兩個字,只是兩個字,卻包含了多少懇求,放棄了多少尊嚴。

  小白側過臉看向訾槿,微微蹙眉,「莫鬧。」

  訾槿又將衣袖往手心裡收了收,抬眸看向小白的臉,「別走……好嗎?」

  安樂王嘴角含著淡淡的笑意,眯著眼看著這一幕,狹長的桃花眼中閃過一絲報復的快意。

  魚落緩緩上前兩步,眼底滿是委屈。她怔怔地望著小白,眼眶微紅,微微張嘴,欲言又止。

  小白的心仿佛被人猛地錘了一下,疼痛難忍。他想也未想,抬手掙脫開訾槿,快步朝魚落走去。

  訾槿愣愣地看著再次空空如也的手,呼吸一滯,眼底滿是痛楚。她猛然抬頭死死地盯著魚落,眸中滿是殺氣,「為什麼?」低啞的聲音冷到了極點。

  魚落垂下頭,不敢再抬起來。風雨中這絕美的人兒仿若一朵名貴的蘭花,脆弱得快要逝去。

  「將這山頭圍住,一個人也不許放走!」暴雨中的獨孤郗徽滿身泥濘,臉若冰霜地喊道。

  安樂王的眼底閃過危險與驚訝的光芒,緩步走到獨孤郗徽的正對面,眯著眼睛冷笑道:「我司寇家的事,什麼時候輪到你獨孤郗徽插手!」

  獨孤郗徽瞟了安樂王一眼,而後定定地看著訾槿,「王爺此話差矣,我只是來帶走那日你從我手中搶走的人罷了。」

  安樂王上前兩步,聲音低得只有他倆才能聽到,「那人本王已給了你,你此時來湊什麼熱鬧?」

  獨孤郗徽側目看向安樂王,微微一笑,露出一對可愛的酒窩,同樣壓低了聲音,「不知王爺說的是哪個人?昨日我發現有個女子騙了我,於是,我讓人剁去了她的手腳,剜去了她的雙眼,割了她的舌頭和耳朵,劃花了那張不該她長的臉……此時她還在迎客居裡等著王爺前去救她,王爺不知道嗎?」

  安樂王目光一凜,心底湧起陣陣寒意,「你想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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