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風槿如畫 | 上頁 下頁
一〇九


  「好。」

  訾槿猛地睜開眼,怔怔地看著對面眼眉含笑的白髮少年,「真的?」

  小白又往前挪了挪,與訾槿臉貼著臉,「別怕,不走。」

  訾槿猛地摟住小白,埋在他的肩窩,眼淚無聲地滑落。再不分開了,好嗎?

  良久,她感到旁邊人身上的變化。她試探著輕吻小白的耳根,一點點地摩擦著。

  小白的臉上緋紅一片,身子輕顫著,呼吸逐漸急促起來。

  訾槿生怕驚了他,指尖只敢在他的後背摩擦,一點點,一寸寸。她的唇輕吻著他紅腫的眼、長長的睫毛、挺直的鼻子、粉嫩的臉頰,然後輕舔著他的唇。小白的眸中水霧蕩漾,唇半張著,身體顫動得厲害,一滴淚滑落在眼角。

  訾槿抬起頭怔怔地看著小白通紅的臉,「你……不喜歡嗎?」

  小白的身子依然微微顫動著,緊緊地貼著訾槿,垂下眼簾,羽扇般的睫毛遮住了他的雙眸。

  「你不喜歡是嗎?」訾槿看著小白小心地追問。

  小白不敢抬眸看向訾槿,瑩粉色的唇緊緊地抿著,眼淚大顆大顆地滑落。

  訾槿想安慰他,卻找不出什麼話來。她緩緩地躺了回去,仰面看著陳舊的紗帳,有什麼好說的呢?是自己輕薄了人家,本以為他和自己一樣,卻不想……

  「南兒知道,不會喜歡……小紫是男子。」小白的聲音有些緊張。

  只是輕輕的一句話,卻仿佛千斤重的大石狠狠地砸在訾槿的心上。她猛地坐起身來,顧不上陣陣眩暈,死死地盯著小白,很想揪起他扇他幾個耳光,大聲地問他:到底是你不喜歡還是那南兒不喜歡?還是你不喜歡南兒不喜歡的?還是你們都不喜歡?你怕她不喜歡,幹嗎來找我?幹嗎來看我?幹嗎答應我不走了?你心裡明明有了人,卻還要跑來招惹我!

  男子!那時候你不知道我是男子嗎?既然知道我是男子,靠那麼近幹什麼?天天賴在我床上幹什麼?試圖接近我幹什麼嗎?走了又來幹什麼?本來都已經能放下你了,為何還要出現?偏偏這個時候出現?

  小白抬起頭,淚眼婆娑地凝視著訾槿,死命地咬著下唇,眸中飽含了多少說不盡的委屈。

  訾槿的瞳孔緊縮,猛地吐了口氣,翻身躺下,抬手惡狠狠地掐了一把小白的臉,「睡吧。」

  小白臉上當即出現一道青痕,眸中卻爬上一絲欣喜,嘴角露出淺笑。他的手一點點地摸索著,找到了訾槿的手,緊緊地握住,甜甜地睡去……

  清晨的空氣微涼,未央湖的荷葉上滿是露水,清雅的荷香縈繞在身邊。安樂王坐在流然亭的臨水石梯上,睫毛上還沾著未幹的露水。他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著湖水,不知神遊何處。

  「王爺,錦大人回來了。」身後傳來曉僕的聲音。

  「他們怎麼樣了?」安樂王猛地回頭,立即起身,而後又看了身旁的曉僕一眼,「你先下去吧。」

  錦禦跪在流然亭中,見曉僕走遠,才抬眸說道:「王爺莫要擔心,三日前他們出了皇宮,屬下便讓人指點皇上住進了客棧。因皇上耳力驚人,錦禦不敢私自靠近,一直守在對面的樓上。夜間隱隱約約地聽到了屋內的說話聲。次日清晨,兩人便喬裝出了皇城,一路朝北方山澗走去。走了兩日,他們在石牌村停了下來。公子拿了皇上的金簪換了一棟草房和一些生活用具,看樣子似乎要在那裡定居一段時日。」

  安樂王略有所思地側目,「你起來回話吧。小啞巴……身體怎麼樣了?」

  「從皇城到石牌村,一般人最多要走一日,皇上與公子走了兩日,可見公子的身體並未大好。」錦禦想了一會兒又說道,「屬下本想給二人安排馬車,但公子依然清醒,又心細如發,故而屬下不敢擅作主張。」

  「咳咳……那村裡的人……咳咳……你可有打點?」安樂王捂住胸口,抬眸問道。

  「王爺放心,村裡上下錦禦已暗中打點了一番,皇上和公子自是不會吃苦的。」

  安樂王嘴唇蒼白,慢慢地坐到石椅上,「錦禦,你說得對,當初不該……本王後悔了。可我怎知哥也學會了騙人。他將我騙走,自己卻潛入未央宮,待我趕回去的時候,已經晚了。」

  錦禦想了許久,開口問道:「錦禦不明白,皇上長期神志不清,但性子一向溫順謙和,又怎會如此。」

  「我回到未央宮時便看到哥哭著搖著叫她起來,我本想拉開哥,可是小啞巴偏偏在這個時候醒了,她眼中滿是怨恨,一直盯著我,然後對哥說『帶我走』,哥的眼睛一下子就紅了,瘋了般地抱起小啞巴往外沖,見人阻攔便毫不留情地出手,就連我……也不例外。」安樂王苦笑了一下,「錦禦,你說哥都這樣了,為何還是忘不了她?為何還要把她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都重要,連我這個親弟弟他都下得了手?從小到大,哥從來沒有打過我,一次也沒有。」

  「既然王爺已經想開了,不如將實情告訴皇上,也早日迎他們回來。如今他們在那邊,誰也接近不了,皇上護著公子,對誰也不留情面。眾人無法靠近,就連錦禦也必須在五丈之外,若讓皇上發現了……非死即廢。」

  安樂王狹長的眸子中隱隱生出自厭之情,嘴角的苦笑加深,「非死即廢……可見哥當時還是對我留情了。錦禦,晚了,晚了,就算我說了,哥清醒後也不會信了。不說咱們的計畫是如何的周密,哥現在每日喝的藥是小啞巴的血,他死也不願相信自己一直等的人是小啞巴。他癡心等了兩世,拿自己的性命換回了她,現在卻為了自己能早日清醒過來,日日食她的血,要她的命,他要如何才能相信?哥本心是不願意食血治病的,但潛意識裡又想早日清醒,日日伴在魚落左右,故而從來不問這血是哪裡來的,因為哥從一開始就知道那是人血……如今哥不清醒,又以為小啞巴是個男子,自是不會有什麼的。你們在暗中保護,莫要驚擾了他們就好。」

  「過幾日,皇上若清醒了,又該如何?」錦禦問道。

  「哥若清醒了便會自動回來,哥不會讓魚落一直等著自己的,咳咳……」安樂王捂住胸口咳嗽不止。

  「王爺已是三日未休息了,還需多多保重身體。皇上那兒錦禦會一直盯著,一有消息立即來報。」

  「獨孤郗徽這幾日可有什麼動靜?他可不如哥那般死心眼兒。他一直未和青煙同房,想來是看出了什麼。那日小啞巴神志不清,又亂說話了。怕是他不會那麼安分,按他的性格,既然已找回了人,第一件事不是大婚就是同房,好將名分定下。如今他不在耀國好好地準備大婚,卻跑到咱們這兒來,想來不會那麼簡單。你要多派些人手,多加留意才是。」安樂王捂住胸口,喘著粗氣。

  錦禦說道:「燼陽樓已派出大批人手去了月國,想來是調查青煙是否是真的魚落。此事查起來並非那麼簡單,探子說宣隆帝已將那天聽到真相的人都除去了。但公子的貼身小太監卻沒了蹤影,想來是誰先咱們一步將他藏了起來。既然有人將他藏起來,燼陽樓想找他也不是那麼簡單。現在月國知道真相的也只有宣隆帝、訾吟風、太子還有三皇子罷了。除非從這四人身上下手,別處是查不到的。」

  「咳咳咳……咳咳……你快……回去吧。」安樂王捂住胸口連連咳嗽。

  「王爺身上的傷還是早日診治得好,千萬莫要落下病根才是。錦禦先行告退。」

  安樂王目送著錦禦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悲傷。他緊緊地抓住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息著,眼角滑落一滴清淚……

  小院落內有三間茅草房,門口不遠處有一棵酸棗樹,樹下有一口被亂石圍住的小水井。山林中有各種鳥鳴聲,空氣中有淡淡的清香。暮色下,一望無際的山川,美得炫目。

  訾槿哼著小曲,手提菜刀切著菜,雖然形狀奇怪了點兒,但是想來不影響下鍋的味道。她時不時地看向院門,小白都出去好一會兒了,怎麼還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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