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槿如畫(83)_張瑞

八三

　　多久了？多久未見過她如此真心的笑容了？君贏冰冷的俊顏因女帝的笑容溫暖了三分。但他的餘光略過嬰孩的時候，閃過一絲冷酷，雖然速度極快，但還是未逃過女帝淩厲的鳳眸。

　　延載女帝鳳眸微挑，對君贏明媚地一笑，「君小三，快將他放到龍榻上，讓朕好好地看看。」

　　「陛下，這……怕是不妥，他怎能……」

　　延載女帝不滿地扯了扯君贏的衣袖，「朕叫你放，你放便是了。」口氣中帶著三分女兒的嬌憨。

　　君贏愣愣地看著眼前的女帝。多久了？多久未對自己露出女兒家的嬌態了？

　　他恍惚地將嬰孩輕輕地放到龍榻上。延載女帝笑眯眯地坐在嬰孩的身側，指了指對面的空位，示意君贏坐下。

　　君贏欲推辭，卻妥協在延載女帝期盼的目光下。他不安地坐到了另一邊。

　　延載女帝細細地打量著嬰孩。嬰孩似是感到了女帝的目光，好奇地睜大眼睛，突然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延載女帝興奮地抓住君贏的胳膊，大聲笑道：「他在對朕笑，他在對朕笑！看，他笑的時候好像你啊。」

　　君贏不得不順著女帝的目光看去——嬰孩攥起小拳頭，輕輕地搖晃著。

　　延載女帝小心地將嬰孩的小拳頭包裹在自己的手心裡，柔聲說道：「他的眼眉與朕如出一轍，笑容卻與你如此相像，怎麼看怎麼像你與朕的孩子。」她看了一眼震驚的君贏，淘氣地一笑，繼續說道，「可惜了，素兒姐姐含辛茹苦地將他生下，卻與她無半點兒相似之處。」

　　君贏震驚地望著女帝的側臉，良久，他的眸中溢滿了柔情和愛意。他順著女帝的目光，細細打量著繈褓中的嬰孩，眼底的冰冷淡去了許多。

　　與嬰孩玩耍的女帝用餘光觀察著君贏的神情，她親昵地捏了捏嬰孩粉嫩的小臉，「君凜，取君臨天下之意。未來的一日，朕的凜兒終能站在眾人之上，俯視天下……君小三，朕將凜兒與素兒姐姐交與你照顧，你莫要辱沒了朕對你的信任才好。」

　　「臣不敢。」君贏瞬間將眸中的愛意隱藏，臉上滑過一絲傷痛。

　　「笑了，笑了！凜兒又對朕笑了。君小三你快看啊，朕的凜兒比那獨孤家的小子小時候可愛多了。」延載女帝拉了拉君贏的衣角，孩子氣地驚叫著。

　　君贏垂著眼睛看著女帝抓住自己衣角的纖細的手，又抬頭看看與嬰孩玩鬧的女帝，眼底的冰雪逐漸消融，那甜蜜的模樣仿佛看著娘子與孩子玩耍的夫君。

　　幸福的時候，總是嫌時間不夠，不知不覺已是深夜。繈褓中的嬰孩早已睡著，延載女帝不舍地拉住欲離開的君贏。

　　「君小三，你一定要時時帶他過來，他可是朕的凜兒，你與素兒姐姐休想與朕爭搶。」延載女帝不依不饒地拉著君贏的衣袖，鳳眸中滿是依依不捨。

　　黑暗中，君贏的眸子盈盈閃爍，嘴角輕輕上揚。他看著繈褓中的嬰孩，眼神也不復方才那般冰冷。

　　「你如若不依朕，朕便……呃……我便不讓你走了！」延載女帝見君贏並不答話，拉扯著他的衣袖，眸中滿是委屈，幾欲哭泣。

　　「陛下莫鬧了，以後若得了空，我常常帶他過來便是。今日時候已是不早了，若一會兒他醒來還未到宮外，定會哭鬧不休，到時驚了宮人便不好了。」君贏看著延載女帝，柔聲哄道。

　　延載女帝連忙放開君贏的衣袖，「你快快將他送回去，若是醒來便該餓了。」

　　君贏見女帝真的松了手，心底泛起些微失落感，「臣遵旨。」話畢，一個縱身消失在黑暗之中。

　　延載女帝站在原地，疲憊地斂下眼眸：素兒姐姐，如今能為你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宣隆帝眸中露出痛苦之色，不禁黯然神傷，「凜兒……凜兒……她前世對你微微一笑，鑄就了你與她今生的孽障。你若是如此睡下去，她終將離你而去。若是真想得到她，那便快點兒醒來，讓自己站在最高的地方，俯視天下。到那時，哪怕是將她困在身邊，也比忍受這痛徹心扉的思念與煎熬來得好受，不是嗎？」

　　第二十八章眾裡尋他千百度（一）

　　西樂與訾槿日夜兼程，三日之久，于月國邊界與錦禦帶領的二十四暗衛匯合。其中四名暗衛先眾人一步回辰國報信，餘下眾人快馬加鞭。為掩人耳目，訾槿、西樂一路皆以男裝示人。在未曾驚動眾地方官員與百姓的情況下，終於在第十三日趕到辰國皇城外的十裡亭。

　　西樂放慢馬速，等待身後的訾槿趕上來。兩匹馬並行在眾人之前，錦禦離兩人三步之遙。

　　西樂一身白色錦裝，火紅色的披風隨風飛揚，柔美之中帶有三分英氣。她美眸流轉，妖嬈一笑，「小啞巴，跟著本宮這些時日，倒是出落得白皙了點兒。」

　　訾槿身著藍色錦袍，確實白皙了許多，眉宇間也可見到屬於少年的俊朗與蓬勃，比起三個月前的稚嫩模樣不知強了多少。她側目而笑，「你想說的不是這些吧？」

　　西樂把頭轉了回來，眼看前方，說道：「這一路，你曾有很多機會遠走高飛，為何還選擇隨我回辰國？」聲音是難得的認真。

　　訾槿盯著前方的十裡亭，十分好奇地問道：「你乃辰國長公主，卻為何連個迎接的臣下也未見到？傳聞中兩位對你疼愛有加的兄長為何也未派人迎接你？」

　　西樂惱怒地轉過臉，「說！為何？」

　　訾槿側目看向西樂，沉思了一會兒，「我很好奇……很好奇為何一個小小的訾槿，會讓辰國地位尊貴的長公主花費三年的青春年華與無數計謀，騙我同她回辰國？」

　　西樂輕揚眉頭，美目中滑過一絲精光，「原來你早就明瞭。既然如此，為何還跟我回來？不怕我加害於你嗎？」

　　「你想不明白嗎？其實我也想不明白。心知你與他們一樣不懷好意，卻依然執著地想與你去辰國。那莫名的執念讓我一直跟著你，想忤逆，想叛逃，終是掙不開心中那個聲音，夢回中的聲音……那聲音悲傷而遙遠，溢滿了絕望，夾雜著思念，寄託著希望，還有期待與恐慌。那聲音悲慟得讓人絕望。我很想知道是什麼樣的情感，能蘊含著如此多的感觸……」訾槿望著遠方越來越近的皇城，聲音低沉得恍如呢喃。

　　西樂順著訾槿的目光望向近在咫尺的皇城，眸中閃過種種複雜的情緒，迷茫之色盡顯。

　　「既已到了這裡，我們還等什麼嗎？真想看看天都的模樣，快走啦！」訾槿大笑一聲，反手策馬，賓士而去。

　　西樂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愉悅直達眼底。她反手抽動馬鞭，加快了速度，「比比看誰先到天都，本宮有驚喜等著你！」

　　訾槿大笑出聲，策馬狂奔，「你輸定了！」

　　一藍一紅，一前一後，朝天都的城門奔去，二十四暗衛縱馬跟在其後。

　　果然，訾槿先眾人一步，趕到辰國皇城門外。她得意地看了身後一眼，轉過頭後一陣傻眼——朗朗白日，萬里無雲，三國之中最大的辰國的皇城天都，此時卻是城門緊閉。何故？

　　西樂停在訾槿的旁邊，昂頭看向城牆上剛勁的「天都」二字，露出一個絕世傾城的笑容。

　　就在此時，城門緩緩裂開了一條縫隙。縫隙漸漸地變大，城內的景象慢慢地出現在眾人眼前。

　　城內，烏泱泱一片人海。最前排的眾人身穿紫袍，頭戴進賢冠，腳踏長靴。之後的三排人皆以緋、綠、青依次排列。好壯觀的文武百官朝迎圖。

　　訾槿被眼前的一幕所震撼，呆愣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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