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風槿如畫 | 上頁 下頁
六一


  僕役驚愕地抬頭,看著轉身遠去的訾槿,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小姐若不去,奴才無法交代,唯有跪在此處,等小姐改變心意。」

  訾槿無可奈何地轉過頭,看著昏暗的燈光下,那僕役一臉悲憤地望著自己,仿佛自己做了罪大惡極的事。明明自己一點兒錯也沒有,為何要被他們的自虐逼得退無可退?她搖了搖頭,無可奈何地轉身回去,看也未看僕役一眼,抱起他一直高舉的酒罈,吃力地按原路返回。該死的惻隱之心,該死的婦人之仁,該死的燼陽公子!

  訾槿黑著一張臉,抱住少說有二十斤重的酒罈,蹣跚地走了進去,將酒罈放在獨孤郗徽身邊的桌上,微微喘息卻不敢用力,生怕胸口的疼痛加劇。

  獨孤郗徽看著訾槿的一舉一動,待看到酒罈放好以後,起身將桌上茶碗中的茶水倒掉,撕開酒罈的封口,朝茶碗中續酒。

  「主子不可!如今咱們身在淮陰,若主子痼疾復發,恐累及性命,還望主子三思。」樓爍說此話時眼神看向訾槿,一副罪魁禍首的模樣。

  訾槿不甘示弱地瞪回去: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他喝他的,又不是我灌的,為啥都是我的錯?我說我不拿,你非叫我拿,如今我拿來了,又是我的錯!做多錯多,不如不做!

  她看也不看二人一眼,憤憤地朝門外走去。

  「回來,陪我喝。」獨孤郗徽拿起另一隻茶碗,斟上了酒。

  訾槿無辜地轉身,看向獨孤郗徽,「我不勝酒力,怕掃了公子的雅興。」那些在月國皇宮醉酒後的醜態與惡行還歷歷在目,如今被人軟禁,生死未蔔,她豈敢喝酒。

  獨孤郗徽端起桌上的茶碗,坐到了原處,「陪我喝。」語氣絲毫不容抗拒,怒氣已在爆發的邊緣。

  訾槿磨磨蹭蹭地走到獨孤郗徽的身邊,極不情願地坐下來,目不斜視,盯著茶碗中的酒。前兩次醉酒的慘痛事蹟依然觸目驚心,打死她也不能好了傷疤忘了疼,否則簡直是太俗了。

  「主子不可!」獨孤郗徽剛剛端起茶碗,樓爍大驚失色,上前兩步,一臉的惶恐。

  訾槿驚訝于樓爍過度的反應,兩杯酒還真能要人命?何必如此緊張?

  樓爍再次看向訾槿,眼神中居然有懇求之意。

  訾槿大喜,心中暗暗盤算:若樓爍因此欠下她人情,以後自己打探消息固然省下不少心力。

  獨孤郗徽似是在沉思,緩緩地將茶碗放在嘴邊,卻被一隻手擋了下來。

  「公子如此獨酌有何滋味,不如我們玩個遊戲可好?」訾槿神秘地眨了眨眼。

  獨孤郗徽微微抬頭,眸底閃過一絲不明的光芒,「說來聽聽。」

  訾槿走到樓爍身邊,附耳說了幾句話。樓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轉身出了門。

  不一會兒工夫,樓爍拿了一隻碗和一個色子放在了桌上,恭敬地退到一旁。

  訾槿將色子放到碗中,見獨孤郗徽的眼底露出一絲好奇,心中暗暗感歎:果然是個好孩子,連色子都沒見過。不喝酒、不賭博、不嫖妓,人長得又好看,看納明樓的情形,收入也是相當不錯的,除了脾氣古怪一點兒,他卻是個不折不扣的死心眼兒。他既沒有君赤的野心,也沒有君安的勢利。看他的樣子好像對魚落情深似海,魚落,你賺大了啊!

  訾槿拿起色子搖了搖,「你搖一下,我搖一下,樓爍搖一下。樓爍搖的點與誰的相近,誰便要喝酒,如何?」說到此,她別有深意地看了樓爍一眼。

  獨孤郗徽盯著訾槿,眸光如箭,似是要把她看穿。

  訾槿被獨孤郗徽盯得頭皮發麻,笑容僵硬,暗自心虛。

  良久,獨孤郗徽嘴角輕輕一勾,露出了魅惑至極的笑容,輕聲說道:「好。」

  訾槿輕輕地將色子扔入碗中,失望地輕呼道:「一點。」

  獨孤郗徽學著訾槿的模樣,隨意將色子扔進碗中。

  訾槿連忙伸出頭去,「四點。」說完後,連忙收起色子遞給樓爍,使勁兒朝他眨著眼睛。

  樓爍會心地一笑,不經意地扔出了手中的色子。

  訾槿伸出頭察看的時候,一下子黑了臉,「三點?」

  獨孤郗徽也不多說,端起身旁的碗便要飲酒。訾槿恨恨地瞪了樓爍一眼,再次擋住了獨孤郗徽的手,「三點是中間點,誰也不用喝,方才我忘記說了。」

  樓爍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看著自己的腳尖。

  獨孤郗徽微微一愣,慢慢地露出了笑容,放下手中的碗,拿起色子又擲了一次。

  訾槿神情古怪地看著獨孤郗徽又擲出個四點,使勁兒吹了吹手中的色子,狠狠地扔進碗中,「五點」。她耷拉著腦袋,暗暗祈禱樓爍擲出三點。

  樓爍拿著色子,屏住呼吸,輕輕地扔進了碗中,色子在碗中打了一個漂亮的弧度。

  「四點!」訾槿驚叫了一聲,惡狠狠地盯住樓爍微微泛紅的臉:你也算是武林高手了,故意玩我是吧?

  獨孤郗徽眸光閃動,再一次地想端起手中的碗,卻被訾槿搶了過去,「他和你的數字相同,按規矩應該我喝才是!」她屏住呼吸一口氣將酒全部吞下,用袖口隨意地擦了擦嘴上的酒漬,豪氣萬千地喊道,「繼續!」

  下一輪,訾槿是一點,獨孤郗徽是四點,樓爍是六點。

  她愣愣地看向樓爍:不帶你這麼玩我的!

  獨孤郗徽看了看樓爍的點數,輕輕地執起碗,垂下了眼眸,眼看便要一飲而盡。訾槿緊張地將碗奪了回去,「一、二、三、四、五、六,四和六差兩點,一和六差了一點,該我喝才對!」說完一飲而盡,用寬大的袖子狠狠地擦了擦嘴,偷偷地鄙視樓爍一眼。

  獨孤郗徽垂下眼眸,閃過一絲笑意,他拿起色子,信手投擲。

  無論獨孤郗徽擲出什麼點數來,訾槿總是找各種各樣的理由搪塞,就是不讓他喝酒。鑒於樓爍無數次地失手,訾槿都懶得再鄙視他了,秉著求人不如求己的原則,將能找的所有理由都找了一遍。眼看二十斤的酒下去了三分之一,訾槿的兩條衣袖往下一垂,已經能滴出酒來了。這是四層厚的錦緞春衣啊,如果再喝,鐵定沒地方吐了。她看了看色子,又看了看酒罈,掂了掂一直滴酒的袖子,再看看碗中等待著被自己喝的酒,嘴角一陣陣抽搐。

  獨孤郗徽等待良久,不見動靜,側臉看向訾槿,柔柔地一笑,「這次該我了?」

  訾槿幾乎反射性地搶過了碗,臉色極度難看,她求助地看向樓爍:差不多得了,該收場了吧?

  樓爍別過臉去,不看訾槿,似乎在說與我無關一般。

  獨孤郗徽疑惑地盯著訾槿手中的碗,似在說怎麼還不喝?

  訾槿單手捏了捏衣袖,清晰地感覺到酒在流淌,如果這次再吐進衣袖裡,酒就會當場灑在地上,便會被獨孤郗徽看出來。但魚落曾多次告誡過,自己體質異于常人,不能隨意飲酒。這碗酒竟如烙鐵一般,燙得訾槿雙手哆嗦。

  「怎麼了?」獨孤郗徽眼底閃過笑意,追問道。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