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槿如畫(8)_張瑞

八

　　「好詞，訾鳳你說說。」

　　「金井梧桐秋葉黃，珠簾不卷夜來霜。」

　　「呵呵，訾將軍真是虎父無犬子，女兒個個如此出色，真是羨煞旁人啊，連朕都有點兒妒忌了。」

　　「謝皇上誇獎！」

　　早已吃飽的訾槿正在苦惱待會兒皇帝讓她題詞該如何是好。倒不是不知題什麼詞，而是她不願意說話，要怎麼題詞呢？

　　「嗯？」宣隆帝微微側臉，看向訾槿。

　　訾槿呆呆地站了起來，癡傻地看著宣隆帝。她的餘光剛好可以看見太子撇嘴嘲弄的表情，心中雖憤憤不平，但為了以後細水長流的小日子，她暗道：不和小孩子一般見識！

　　「犬子自那次受驚後便再未開口說過話。」訾吟風跪了下來，為難地說道。

　　「原來是個啞巴兼傻子！」太子君凜嘴角帶笑地接著說道，「父皇，這樣的人怎有資格和我們一起進上書房呢？」

　　訾槿聽到太子說這話便立即點了點頭，如若能不去上書房，讓她當傻子也行！

　　訾吟風聽到太子的話，緊握著自己的手，指甲嵌入肉中也毫不自知，良久，似是想通了什麼一般，又鬆開來。

　　殊不知訾吟風的舉動全落入宣隆帝的眼中，他目光一斂，隨即說道：「不會說話，那會寫字嗎？將軍不要告訴朕他連字都不會寫。」

　　「犬子年幼之時，臣也有請過先生教導，可不知……」

　　「會寫就行。來人，筆墨。若他寫不出來，朕可就要治將軍的罪了。女兒個個教導得那麼好，怎麼到兒子就不一樣了呢？」

　　訾槿聽到此話頓時傻眼，皇帝大哥哥，你一治罪可不是小事，不是要滅九族吧？！算一算自己好像也在九族裡面，還沒活一天又要去死了？不要啦！可是自己好像真的不會寫字啊！

　　訾槿轉過臉來，眸中滿是恐懼，求救般地看向訾吟風。訾吟風望著訾槿求救的眼神，頓時心如刀割。為何自己連保護她都做不到呢？為何連守著她安靜地過日子都做不到呢？為何自己還要讓她露出這種恐慌無助的眼神呢？不是說過以後再不負她嗎！

　　訾槿望著訾吟風心痛的眼神，愣在原地，心中更是相信當初訾槿本人病危之時，他的焦急、怒氣、暴跳如雷都是真的。訾吟風這些年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他心中一定默默地愛著這個女兒。

　　訾槿拿起筆，瞪著那張白紙，仿若能瞪出個窟窿來，心裡更是掙扎萬分。但她真是不會寫這個時代的字。

　　「咳！」宣隆帝看著訾槿一會兒咬牙切齒，一會兒自信滿滿，一會兒懊喪無比的模樣，忍不住催促了一下。

　　訾槿聽到這聲咳嗽下意識地哆嗦了一下，一咬牙，大筆一揮落下字去。寫完後，她把筆一甩，鎮定地坐了下來，反正死豬不怕開水燙。但當訾槿看到自己寫的兩個字時，卻更是傻眼——她什麼時候會寫這個時代的字了？！天哪！這……這實在太詭異了。

　　宣隆帝看著太監遞過來的白紙上赫然兩個碩大的字——不會，隨即眯著雙眸看了訾吟風一會兒，而後微微一笑，「今天就到這裡，明日訾風、訾鳳和公主一起上課，訾槿和眾皇子一起去上書房。」

　　「謝皇上！」訾風、訾鳳、訾槿一起規矩地謝恩。

　　訾槿暗想自己這次的反應還算挺快，最起碼知道謝恩了。

　　「都散了吧，兩日後，朕親自送上將軍與大軍出城！」

　　「謝主隆恩！」

　　直至此時，訾槿終是知道這頓飯原是給她的老爹餞行的。也難怪皇帝要將她與雙胞胎都接到皇宮裡。自己還能體驗一下質子的生活，真是不虛此行啊。其實做什麼又有什麼關係呢？只要能活著就好，有血有肉地活著，隨心所欲地活著，將以前想做而不敢做的事全部做個遍。這次一定不再為他人活，一定為自己而活！

　　次日，天還未亮，喜寶就催促訾槿起床。

　　訾槿昨晚初到此地，萬事不習慣，夜裡翻來覆去地睡不好，感覺剛剛睡著就有人在自己身邊吵鬧，自然不樂意，死也不睜眼。

　　喜寶無奈了，唯有拿起衣服替訾槿更衣。訾槿方才記起自己女扮男裝的身份，瞬間清醒過來，將喜寶趕了出去，急忙穿好衣服，暗惱自己的粗心大意。

　　喜寶一路引著訾槿直奔上書房。上書房內除太子之外，人已到得七七八八。

　　周太傅對訾槿這個啞巴兼傻子並未表示出過多的輕視或重視之心，隨便給她安排了一個不顯眼的位子。

　　訾槿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探頭尋找著雙胞胎姐妹。她此時並不知道上書房是單給皇子和皇子的伴讀教學的地方，而公主們和雙胞胎姐妹正在西宮的錦繡閣接受教育。

　　若說起這皇子伴讀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必須是三品以上官員或世家的子弟，且個個經過宣隆帝親自考驗，若是沒有真才實學，絕無可能進來伴讀。

　　當然，訾槿是個例外。她能坐在此處，完全是因為訾吟風如今手握月國三分之二的兵權，並將要外出征戰，她又非常淒慘地淪為訾吟風唯一的「兒子」。雖然是身份低賤的庶出之子，但作為訾吟風唯一的「兒子」，待遇自是不同。

　　第一日上課的經歷讓訾槿的心情好了起來。她在周太傅安排的角落一覺睡到下課，期間並無任何人打擾。訾槿想到自己以後的上書房生涯若如今日一般，可謂心花怒放。

　　下課後，訾槿為避免進宮第一日就節外生枝，打消了四處遊覽的念頭，隨喜寶直奔太平軒，還未進太平軒，她遠遠地就看見一個宮女打扮的人規矩地立於門外。

　　「奴婢魚落見過主子。」嬌滴滴的聲音輕柔得仿佛羽毛滑過皮膚。

　　「哪個宮裡頭的，可有事？」喜寶心知自己主子不會說話，連忙問道。

　　魚落微微將頭抬起，訾槿差點兒忘記了呼吸。一張鵝蛋小臉，晶瑩的大眼點綴其中，好像寶石般剔透，櫻桃般的小嘴不點而豔，清純中帶著嫵媚。

　　美女！超級大美女!真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想她前世也是經歷過風浪的人，什麼樣的美女未曾見過？但這個才十六七歲的宮女讓她的小心肝兒撲通撲通地跳。如此輕靈之美真是少見，自己一女的見了她都失了魂魄，這要是擱在男子身上，還不立即化身為狼啊？

　　訾槿住在內宮之外，唯有那些年老色衰的宮女才會被派到此處，如今這樣一個嬌滴滴的小美人出現在太平軒，實在不合情理。訾槿疑惑地打量著魚落。

　　「梨貴妃將魚落賜給了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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