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長恨歌之夢斷鳳凰闕 | 上頁 下頁
八一


  第十九闕 急雨亂飛花

  當日夜裡,寧歌稟報過母后,翌日一早,匆匆離開皇城,至滄浪行宮療養。

  一旦決心已下,便要義無反顧。逃離,雖是最笨的法子,也是最有效的法子。

  清心靜氣已有五六日,這夜,寧歌剛剛歇下,突然,綾子匆匆奔進寢殿,垂眸輕聲道:「公主,高大人急事稟報。」

  心底隱隱不安,寧歌連忙起身披衣,趕至外殿。她攏攏長衣,惴惴道:「高大人,可是宮裡出事了?」

  隔著花梨木絹繪屏風,高風望見她髮絲披散、影姿柔冶,不敢過於直視,便垂下目光:「稟公主,今日午時,末將屬下撞見一名內侍在太后的膳食中投毒,茲事體大,末將已將他秘密扣住,聽候公主發落。」

  毒殺母后?何人竟如此膽大妄為?寧歌狠抽冷氣:「還有何人知曉此事?」

  高風道:「末將不敢聲張,亦不敢擅自做主,連夜將這名內侍送至行宮,聽憑公主做主。」

  他如此慎重,寧歌微覺事有蹊蹺,便問道:「這內侍是哪個宮殿侍候的?你可有審訊過?」

  高風答道:「末將並無審訊,不過末將識得此人是在九華殿侍候的。」

  靜夜起波瀾。寧歌手足俱緊:「將他帶進來。」

  不久,高風押著一名籠著黑帽的男子進來。此人身著內侍服制,雙手被縛在後,猶自不服地掙扎著。高風扯了黑帽,一張年輕的臉龐現于明亮燈影下。

  寧歌轉出花梨木絹繪屏風,眸光觸及跪在地上的內侍,不禁一顫,心底泅散開層層悲傷。

  這內侍一見湘君公主,目色似有閃躲,又似松了口氣,垂頭不語。

  此人面目很是熟悉,該是時常出入九華殿的,且約略曉得她與寧夏的秘密情事。如此想著,寧歌已有計較,漠然道:「我認得你,你是皇兄身邊侍候的。」

  內侍恭敬地垂首,嗓音不懼:「稟公主,小的在書房侍候陛下。」

  甯歌冷眸輕眨,語意柔緩:「你為何下毒殺害太后?」

  內侍左右張望,神色警戒。

  寧歌淡漠道:「無妨,你儘管說來。」

  「小的奉陛下密旨,伺機將一味奇毒投于太后的膳食中,」內侍低垂著目光,淡定道來,「小的辦事不力,為人發現,高大人這才扣住小的、秘密押至行宮。公主,小的只是奉旨行事,望公主憐憫,看在陛下的份上,饒小的一命。」

  「你可知罪?」甯歌寧和問道,知他能夠和盤托出,定然是曉得自己與陛下的秘密之事,且相信自己是站在寧夏這邊。

  「小的……知罪。」內侍眨著無辜的眼,重重以額磕地,哀求道,「公主饒命,小的並非有意毒害太后,小的只是奉旨辦事……求公主開恩。」

  「你先下去歇著。」甯歌語聲幽靜,仿佛不見任何漣漪的湖面。

  高風押著他退出含笑殿。綾子曉得湘君公主的難處,不由得關切地問道:「公主如何處置?」

  寧歌擺擺手,綾子立即噤聲。

  此生此世,你會是我的皇后!

  斬釘截鐵的話,不絕地回蕩在耳畔。那日在飛凰台,二哥如此道來,她就該明白他的決心——倘若她要成為他的皇后,母后必須死!

  二哥已經出手,母后是否曉得?倘若母后已知,將會如何?是否你死我活?而她只顧自己逃離,完全不理會宮中會有何變故,不理會二哥與母后將會勢同水火。若非高風捉獲投毒的內侍,母后性命堪憂。

  她絕不能允許兩人如此生死搏鬥。

  當即,甯歌修書兩封,讓高風分別送至陛下與華太后。她吩咐道:「你當即回宮,明日先行查探兩方情勢,報訊給我,夜裡將這兩封書信秘密送達,切忌,你尚不能洩露身份。」

  高風將書信藏於衣內,問道:「這名內侍,如何處置?」

  寧歌的唇齒間吐出簡單而冰冷的兩字:「處死!」

  高風與綾子皆是一愣。但見湘君公主已然轉身步入內殿,綾子望一眼高風,點點頭,便消失於花梨木絹繪屏風後。而高風,站立於空寂的大殿,只覺夜風冷澀。

  夏日炎炎,鬱熱難耐。日光直射,晃得人頭昏眼花。半山間雖是清幽絲涼,然溫泉滾沸,亦悶熱烘人。

  午膳方過,寧歌換了一襲雅白蓮繡衫裙,綾子為她梳著烏髻:「公主,真的不要小的陪著嗎?楊將軍尚未回來,不如小的陪您去吧,或者先歇一會兒也好呀。」

  此次行宮療養散心,華太后命楊策總都行宮護衛事宜。寧歌想上山逛逛,綾子跟隨,楊策不許,以上山危險為由斷然拒絕。爭執之下,兩人約定,今日由他陪她上山。

  今日一早,楊策匆匆下山辦事,說是午時回來,這會兒卻不見人影。寧歌決定不等他了——這不是很好的藉口嗎?她原本就不想有人跟著。

  寧歌淡笑催促道:「別囉嗦了,你再磨蹭,都天黑了。」

  言畢,她索性拿下珠釵,扯散烏髻,以一根純白絲帶縛住青絲,尾垂及腰,清華簡約,更添嫋娜風致。

  綾子滿目驚亮:「公主,如此簡素妝扮,倒是別有風姿呢。」

  寧歌曼曼起身,拎上一柄粉紫紙傘:「今兒你可以盡情地泡溫泉,從現下泡到晚膳都可以。倘若楊將軍回來了,便說我上山了。」

  綾子緊跟在後,擔心道:「公主,就讓小的跟您去吧,萬一有事兒……」

  寧歌笑瞪她一眼,徑直出了大殿,不許她跟過來。因為,她要完成一件至關重要的事,旁人不能在場。

  一路行來,夏陽耀目,周身有風,卻是悶熱的,及至山徑,方覺遍體幽涼。

  古木參天,扶搖直上似是望不到頭,濃蔭遮天蔽日,籠下綠幽幽的如水陰涼,風過處,衣袂飄揚,燥熱盡逝,遍體舒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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