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長恨歌之夢斷鳳凰闕 | 上頁 下頁
七六


  越是安慰,哭聲越大,濃重的哽咽聲透射出她鬱積已久的苦楚與哀痛。

  寧歌貪戀著片刻的溫暖與撫慰,不自禁地蹭向他的胸懷。

  受傷的心,總是需要一方溫暖而深切的胸懷,任憑傷痛與哭泣。

  良久,哭聲漸歇,寧歌慢慢止了抽咽,卻被他抬起下頜,迫她迎上他溫柔而憐惜的目光。

  楊策拭去她臉上的淚痕,舉止輕柔而笨拙,仿佛拭去的是琳琅珠玉上的蒙塵。

  她怎麼也想不到,他也有如此溫情的一面,仿佛,他只是在珍視心愛的女子。

  此時此刻,他不是臣子,她也不是公主,只是一男一女。

  陡然間,寧歌被自己荒唐的想法震住,尷尬地坐開,垂眸理著身上的斗篷。

  見此生硬的舉止,楊策曉得她的震動與抗拒,只是微微一笑,坐了回去。

  玉闕之外,北風呼號,屋內雖有暖火,仍是寒意逼人。

  「將軍怎會突然出現在此?」突然,寧歌幽幽地問了一句。

  「臣職掌皇城宿衛,自然曉得公主身在何處。」楊策迎上她質問的目光,泰然而笑,磊落如風。

  「方才在瓊台發生的事,你都看見、聽見了?」寧歌本以為他會說一些冠冕堂皇的話,卻沒料到他會如此坦白地道出他時刻關注她的一舉一動,甚至是——監視,此時此刻,更覺此人心思深沉、深不可測。

  「臣趕來的時候,恰巧看見皇后娘娘離開西洲,瓊台之事,臣並不知情。」楊策落落拂了一下鶴翎斗篷。

  靜默須臾,甯歌似乎平靜若許:「謝謝你。」

  楊策低朗一笑:「此乃臣的本分,公主無需介懷。」

  甯歌望向他,唇角微勾:「本以為你我已經兩清,如此看來,又要重新開始了。」

  楊策俊毅的臉上浮起輕笑,半是戲謔半是誠摯地說道:「公主還記得嗎?無論時辰對不對,只要公主站在原地,縱使火海刀光,縱使千山萬水,我一定會站在公主前方,護公主于左右,令公主不傷及半分。」

  寧歌苦笑,故意將他的言辭當真:「記得,未曾料到將軍說到做到,只是我不明白,將軍為何如此待我?為何一次又一次地救我?」

  楊策含笑挑眉,朗目熠熠:「臣說過,此乃為人臣子的本分。建康城郊的燕子磯,臣偶遇公主,那夜臣便知道,臣將與公主歷經多次生死劫難。」

  寧歌默默一笑:「莫非你會占卜算卦?」

  楊策低笑:「不會,臣只是這樣覺得。」

  言罷,兩人相視一笑。火塘裡爆出輕微的嗶噗聲,火光溫和地照著,暖了心,暖了手足,暖了那痛入骨血的絕望。

  第十八闕 孤月黯銷魂

  要經歷怎樣的寒冬,才能心冷如冰?

  要經歷怎樣的傷痛,才能心寂如死?

  寒冬與傷痛,甯歌一同經歷過。心冷,心寂,再無任何奢望與念想,再無任何波瀾與起伏,即使聽聞寧夏身有不適。

  近一月,寧夏或者數日不食,或者不寢達旦,或者斥責左右之人皆不可信,喜怒乖常,時常怒斥宮人,更疑心宮人要殺害他。太醫頻繁出入九華殿,寧夏的惡疾一直無法大好,好了幾日,又復發。據宮人悄悄傳言,病發之時,寧夏再無尋時半分儀態,直如瘋子,披頭散髮,衣衫不整……

  寧歌心中哀慟,想要去看看他,就看一眼就好,可是,到底忍住了。

  卻有一日,兩人于淩菡池畔不期而遇。

  寧夏靜靜地望著她,眉目含情,形銷骨立。料峭春風揚起他的袍裾,衣帶生風,更添清瘦風致。

  她怔怔地望著他,臉上也無風雨也無晴,心冷,心寂。

  即使,眼前曾經心愛的男子,傾城不再,惟有容光慘澹、黯然銷魂。

  他低低地喊了一聲:「阿君……」

  深沉而哀傷的一聲呼喚,飄落風中,再也喊不出一個字,仿佛柔腸已斷。

  寧歌再也忍不住,撲入他的懷抱——然而,似有什麼硬生生地扯著她的手足,令她無法動彈,那是母后的忠告,是她對母后的允諾。她不能再與二哥多有糾葛,即便二哥並非父皇的骨血;若她反悔,母后會再度出手。

  一月不見,病容蕭索,這是她的二哥嗎?他究竟是怎麼了?為何總是好不了?

  可是,她不能夠再關心他,不能夠再有半分暗示。

  寧夏慢慢伸手,略略舉步——她毅然決然地轉身,快步離開,淚珠灑落風中,臉頰冰冷,額角荒涼。

  越一月,寧夏的惡疾仍是反復無常、時好時壞,數名太醫束手無策。宮人傳聞,寧夏見左右宮人或面色有異、或喘息不調、或行止乖節、或言辭失措,皆以為懷惡在心,於是舉劍刺殺。每每犯病,便會刺殺一兩名宮人。

  皇城裡流傳著駭人聽聞的流言蜚語,談及色變,宮人無不驚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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