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長恨歌之夢斷鳳凰闕 | 上頁 下頁
七〇


  只是提醒而已,寧歌相信他不會反悔——那夜兩人于故都盛樂宮約定,他會「陽奉陰違」。她邁步行去,餘音飄嫋:「如此甚好。」

  楊策端了臉色,繼續前行,行至太后跟前,躬身行禮:「臣叩見太后,不知太后召臣前來,有何要事?」

  華太后將兩人的一言一行瞧得清清楚楚,卻不知兩人說了些什麼,然而也不會詢問——兩人言行尚無異樣,自然無需憂心。她略一沉吟:「這幾日九華殿有何異常?」

  楊策沉聲稟道:「稟太后,並無異常。」

  華太后鳳眸一厲,語聲仍是緩緩:「我怎麼聽聞公主在九華殿待了一個多時辰!」

  楊策並無驚惶,臉色淡定:「太后吩咐臣暗中關注陛下有何異常舉動,並無囑臣關注公主。」

  她吩咐他:時刻關注寧夏的舉動,若有異常,速速來報。

  雖說如此,華太后怒從心起,嗓音漸促:「若有下次,速來稟報!」

  楊策手按佩劍,垂首道:「臣遵旨。」

  華太后微扯唇角,漫出一抹冷酷的笑:「楊策,你做得很好,寧夏很信任你。」

  楊策垂眼,目光定定:「臣只是遵照太后旨意辦事,太后神機妙算,僅憑一出苦肉計,便讓陛下自暴面目,也讓公主與陛下生了嫌隙,一箭雙雕。」

  華太后哀緩道:「我何嘗想要如此?這孩子畢竟還小,篤定她的二皇兄不會欺瞞她,不過,我會讓她看清他的真面目。」

  鳳眸漸起冷酷之色,仿似寒風嗚咽有聲、寒氣侵襲。

  楊策見此,靜立不語,待她擺擺手,便欠身退下。

  站了半晌,看盡煙波蒼茫,華太后徒步回殿,卻于半途望見路朗迎面走來,但見他俊顏漾笑、雙眼風流,不由含笑問道:「什麼事兒如此開懷?」

  路朗伸手讓她搭扶,刻意壓低嗓音:「太后不是讓小的想法子嗎?小的冥思苦想一日一夜,終於想出一個妙計。」

  華太后驚奇道:「哦?是什麼妙計?快快說來。」

  路朗附在她的耳邊,低聲耳語。

  華太后臉色一變,漸漸的,抿唇笑了起來,緩緩頷首。

  十一月十五,秦氏冊為皇后,十裡紅妝,殷紅逶迤,洛陽萬人空巷。

  皇城,濃紅如海,寧歌從未覺得這樣的紅色耀人眼痛。立於飛凰臺上,極目遠眺,整個皇城盡收眼底,是那樣深切的紅,是那樣刻骨的紅,紅到深處,終成虛妄,紅到濃處,終成死灰。

  虛妄是她,死灰亦是她。

  他們是韶樂簫鼓,他們是彩幟華幔,他們是富麗堂皇。

  而她,只是鳳凰銅闕裡一抹伶仃的白色只影。

  靜靜躺於床榻上,睜著雙眼,一動不動,遍體僵硬。久了,雙目酸痛,淚水順著眼角浸入絲枕。她想得很多,她什麼也不想,腦子裡充塞著紛亂的雜緒,卻又一片空白。

  大殿昏暗,不知何時下起了大雪,簌簌嗚咽,仿佛是她的心聲,哀戚而悲涼。

  這一夜,難熬的並非她一人,還有寧夏。

  喜床上端坐的皇后秦氏,眉目如絹,容顏如雕,身姿柔弱,皇后儀服盛裝之下,整個人兒似是精緻的玩偶。

  隔著大紅喜幔,寧夏靜靜望著她,目光空洞。

  「陛下,時辰已至,小的為陛下更衣。」一旁的老宮娥溫聲提醒。

  「退下。」寧夏淡淡命令,卻見眾人全然沒有退出的意思,陡然怒喝,「全都退下!」

  「是。」眾人一驚,噤若寒蟬地魚貫而出。

  崇華殿殿門緩緩合上,寧夏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走來行去,焦躁得英眉糾結。

  喜幔之內似乎傳來窸窣之聲,他陡然一驚,猝然喊道:「且慢!」

  秦氏半起的身子硬生生地僵住,懸在半空,須臾才緩緩落坐,低眉順眼。

  寧夏松了一口氣,鎮定下來:「皇后好生歇息,朕素喜夜讀,不知何時回來,你先歇下吧。」

  未及秦氏回神過來,他拎起斗篷,快步奔出寢殿,沒入大雪紛飛的夜色中。

  冊後大典,新婚之夜,就這麼過去了。

  寧夏決心已下:即使華太后為他冊立新後,他也不能負于寧歌。

  這日,雪落無聲,九華殿書房內溫暖如春。看書久了,額角有些脹疼,寧夏起身舒展筋骨,步出書房,立於大殿門扉處,靜望庭中飛雪。

  飛雪瑩然旋舞,細細勻聲,宛若她的雪顏。那雙深瞳慢慢浮現,幽幽淒淒地望著他,深情如纏。

  阿君,此時你在飛凰台撫琴麼?抑或與我一樣站在門扉處望漫天飛雪?

  「你聽說了嗎?湘君公主要出嫁了。」不遠處的廊下,一個內侍的聲音低低揚起。

  「真的嗎?雖公主年已十九,然而太后如此寵愛公主,我看不會就這麼讓公主出嫁的,你從哪裡聽來的?」另一個聲音不以為然地說。

  「當然是從淩霄殿聽來的,我有一個兄弟在淩霄殿當值。」

  「那……公主要嫁給誰?」

  「南蕭降將楊策。」

  「是他?南蕭官員不是離奇暴斃就是自縊身亡,這人卻步步高升。歲初,他大敗柔然,立下大功,如今太后要將最寵愛的湘君公主嫁給他,照此看來,楊策一步登天的日子也不遠了。」

  「我想也是,不然太后也不會將公主嫁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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