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繁花落盡執何手 | 上頁 下頁
三九


  「這是公主的信,說是——」

  就像撲向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他顫抖地撕開信封——

  喬公子(嗯,現在應該這麼稱呼你了吧?不過,還是有點彆扭。):

  那個「鶴頂紅」,我其實一年前奪權之戰後就已經給你準備好了。只不過,那時我還沒有安頓好你的父親。所以,只好一拖再拖。結果,這麼一弄,我卻越來越沒骨氣,捨不得放手了。

  現在回想,我們在一起的這一年,如夢一場。(我知道你以為我這一年沒看你幾次,不過,我卻總是在你睡著後「隨風潛入夜」,這你應該諒解。因為這一年我剛剛登基,新官上任三把火,累啊!每天忙到深夜,也只能在夜裡偷偷地去望你兩眼。對了!我老爹貌似也喜歡幹這種勾當。你不信?好。那你聽著啊!你睡覺時是不是總喜歡向右臥睡?睡著前和睡醒後是不是永遠一個姿勢?被子是不是從來只蓋一角?早上醒來時是不是滿臉口浮水印?行了行了,你愛信不信,這括弧裡的話都超過正文了!接著說正經的——)為什麼是夢呢?因為我知道它早晚會醒。而且我還覺得這一年對你來說是噩夢,但對我來說,卻是美夢!

  我一直都說我喜歡你,那麼能和喜歡的人共沐在一小方天下,你說美不美?而且,你住得離我那麼近,我偶爾還能去偷窺你,呵呵,生活真美好啊!不過,你就鬱悶了。雖然頂著皇夫的頭銜,卻被軟禁在飛霞宮。可是,你也不想想,我為了保住你的性命和頭銜就已經得罪一大片人了,要是再不對你苛刻點兒,那幫老臣不得嘮叨死我啊?

  你不懂這些,我也不怪你。也許正因為你單純至極,甚至說都有點兒傻,我才能愛你如此。愛情這東西啊,就是毫無道理的!就像我以前看的小說,裡面那些萬能的迷人男主,到頭來總是喜歡上一無是處的小白女主。有的女主甚至連點姿色都沒有!以前,我是嗤之以鼻的。不過遇到了你,我懂了,愛情,就需要互補!就像王子愛灰姑娘,就像美女愛野獸!

  可惜的是,小說告訴了我愛情的規律,卻沒告訴我要是男主不愛女主可咋辦!所以,這一年來,我像只無頭蒼蠅似的到處亂撞。不過沒想到的是,兜兜轉轉的,繞了那麼一大段彎路,我居然,還是用了最開始那一招。失敗!

  我不知道你現在對我的評價有沒有一點改觀,不過,我也不太介意。以前你說我心狠手辣,自私陰險,這我不否認。我確實是!要不然我現在應該是好人做到底,不應該還給你寫這一封信,向你大吐苦水。可是,我就偏偏還藏了這樣一顆私心。我就是要讓你覺得我好,讓你對我還有那麼點兒小虧欠,讓你在闔家團圓抱得美嬌娘的時候,心裡留著一塊疙瘩。那疙瘩就是我,你的前任娘子!

  看到這裡,你應該有些疑惑了。懷疑寫信的人另有其他。呵呵,放心,這就是我!你和我見面,除了我裝瘋賣傻的那會兒,就是這一年你我針鋒相對的時候。咱倆一見面就跟戰鬥小公雞似的,都恨不得將對方的毛拔光,你當然看不到本人活潑開朗的一面了。其實,我憶甜是個很活潑好動的女子,唯有做皇帝和做你妻子時,才那麼苦大仇深。所以說嘛,愛情和權利,永遠是人類的禁錮!唉!

  現在你好了!老婆孩子熱炕頭的,不知道將來有多逍遙。我是完了!每天拼死拼活的,也沒個盡頭。不過,你放心吧,咱們夫妻「買賣不成仁義在」。他日,若你有什麼事情棘手,儘管來求我好了!我自當盡力而為!

  呼——說出來的感覺真痛快!我忽然覺得無比的輕鬆。嗯,早知道這樣,我真不如早給你自由。這樣我也不用天天吃乾醋,你也不用整日愁眉苦臉,差點要一命嗚呼。

  好了,就說這麼多!以前對你的算計和欺騙,現在對你喬家所做的一切,兩者應該可以相抵。我這個苦命的王母娘娘,也收起了銀河天塹。最後,真誠地祝福你和蘭芝小姐,兩人可以白首偕老,永浴愛河!

  ——下堂妻憶甜留

  第三十二章 只是當時已惘然(下)

  紙張緩緩飄落,一張張如紛飛的雪。他就在那雪中,身體止不住地顫抖。

  隔著那怪異的話,調侃的語氣,遙遙地,他似乎又看見了她,流著哀婉的淚水卻還揚著明媚的笑。

  原來,她真的可以用微笑將哀傷演繹到極致。他知道她的戲演得好啊,卻不知道,她竟然已經達到此境!

  大滴大滴的鮮血順著蒼白男子的嘴角蜿蜒而下,可惜他看不見周圍人變了色的臉。

  他知道他沒事,不過就是覺得心裡某處很疼。這疼讓他幸福,又催他瘋狂。

  他狼狽地掙扎著,想出門去找。

  可是,找什麼呢?

  他也懵了。

  找什麼呢?

  去找一個喜歡穿鵝黃衣衫的女子,抱著兔子時會傻呵呵地樂;發怒的時候,額頭有淡藍色的血管若隱若現;抿嘴的時候,看起來很薄涼。她的眼睛喜歡微微眯著,似乎隨時隨地在琢磨著什麼。最有趣的是,她很喜歡變臉,偶爾兇神惡煞好像別人欠了她幾百吊錢,偶爾多愁善感,赤著腳倚窗遠眺……

  「真的不後悔?」

  「已經後悔了!」

  「陛下!」

  「哎呀,急什麼?逗逗你而已!朕知道,君無戲言,君無戲言嘛!真是,一點兒玩笑也開不得,無趣得跟李木頭似的!」我撇撇嘴。

  可是半晌身邊之人也沒有動靜。

  趴在橫欄上,我疑惑地轉過頭看冬梅,卻見她在笑,極其慈愛地看著我笑。午後的陽光灑在她乾淨漂亮的眼底,有淡淡的光暈在空氣中散開。

  「唔?幹什麼?笑得這麼詭異?」她看我的眼神跟自己的大閨女似的,搞得我心裡毛毛的。

  「陛下——」

  遠處傳來夏雪非常及時的呼喚。我驚魂甫定地拍拍胸口,慶倖自己又一次逃脫被冬梅那廝算計的厄運。

  「陛下——」夏雪手臂上掛著素白的衣衫和一堆亂七八糟的白色絲帶。

  「陛下,都準備好了!快,換上行頭,該你上場了!」

  「啊?這麼快啊?」我真是受夠了!演員這碗飯不好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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