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落盡執何手(3)

三

　　糟糕！還是被懷疑了！咳咳，那個——白癡要怎麼裝？想起來了！我在心中默念：「一，二，三——」

　　「翠玉姐姐抱抱！」我像無尾熊一般拱到翠玉懷裡，「我要吃小白兔，上面還要有耳朵和尾巴，要白兔，討厭黑兔！要這麼多這麼多的兔子，不要大灰狼！」

　　身前的兩個小丫鬟微怔半秒，相視一笑，「呵呵，沒錯，公主正常著呢！」

　　她們管這叫正常？我看，和我呆久了，她們也分不清白癡和正常人了……

　　「救命啊！」

　　「啊——不要！」

　　「天呐，公主住手！」

　　無數衣衫不整的丫鬟倉皇地從飛霞宮中跑出來。

　　我坐在榻上，望著那四處逃竄的背影，悄悄彎起嘴角。怎麼樣？看你們還敢繼續呆在我身邊，害我都沒有時間出去勘察地形，瞭解情況。

　　眼看空曠的宮殿慢慢變得寂靜無人，我躡手躡腳地來到窗前。

　　窗外，兩名太監正在交談。

　　「公主的瘋病又重了呢！」

　　「是啊，見著丫鬟就撲上去，說是，說是……」

　　「說什麼？你看你臉都紅成熟蝦子樣兒了！」

　　「說是……要吃奶！哎呀，羞死人了！」

　　「呵呵，你羞個啥？你又沒奶！」

　　「去你的！」

　　我的耳邊傳來一陣拳頭碰撞的聲音。我撇撇嘴。這力道，能削死蒼蠅？

　　「好了好了，別鬧了。還在當差呢！這會兒宮女都跑了，就指望我們在殿外溜達溜達了。」

　　「不是還有護衛嗎？」

　　「飛霞宮有一個侍衛成親。大家都跑去喝喜酒啦。唉，皇上這幾天病重，也沒時間照看公主。那些侍衛丫鬟也瞧出來公主大勢已去，都在急著給自己找出路呢！」

　　「唉，都去巴結喬丞相了。大家都說，皇上一閉眼，這江山就改姓喬了……」

　　「噓！」

　　「怕什麼？公主是個傻子，聽到了也沒關係！」

　　再也聽不下去了，我轉身，憤恨地離去。白癡公主、病危的父皇、岌岌可危的江山，還有前途未卜的未來。沒想到，我竟是處在這樣水深火熱的局勢之中。那喬丞相是何人？若他接掌了江山，可還會容得下我這前朝的公主？不行！我不能一上場就謝幕，一出現就嗝兒屁！

　　「咿呀——」一聲輕微的推門聲，將我的思緒猛地打斷。

　　誰？難道是喬丞相派來的殺手？可是轉念一想，他們應該不會這麼急於幹掉一個白癡吧？如此看來，這白癡的表像，還著實幫了我一些忙。最起碼，不會讓我馬上面臨絕境。

　　宮中點起了燈，不過光線還是有些昏暗。尤其是我臥榻的地方，幾乎沒有什麼光亮。

　　我側著耳朵，屏息聆聽，來人有兩個，他們腳步雖輕，但是很穩重，顯然絕非匪類。我稍稍調整表情，裝扮好一級白癡狀態，準備迎接這兩位深夜造訪的同志。

　　「陛下，公主此時應該睡了。」

　　「噓，朕只想看看她。馬上就要成人家的媳婦了，朕這當爹的，心裡不是個滋味兒。嗚嗚……」

　　「陛下，這是喜事，您哭啥啊？還有，您能不能別把鼻涕往我領口抹？抹袖子上、後背上都行！」

　　「大膽！」

　　「陛下，老臣錯了！但是，看在老臣大半夜陪您微服探訪公主的情面上，看在老臣即將為公主拋頭顱灑熱血的份兒上，請您莫要怪罪老臣。」

　　「你真是越老越不正經說話了。油腔滑調的，還一套兒一套兒的。」

　　「……」

　　這兩個老頭兒是和我一家醫院跑出來的吧？我還來不及細想，就發現紗簾已經被挑開。借著灑入室內的月光，我大致可以看清兩位的整體輪廓。

　　一位健碩的老者昂首立在窗前，他的身旁是一位稍顯瘦削的老者。前者一身霸氣，那些平常衣飾根本遮不住的他的君王氣勢。根據剛才偷聽到的星點交談，我確定這就是我那位皇帝老爹了。不過，不是說他病重嗎？此刻看來，他精神好得很啊！

　　「甜兒……」皇帝望向我，雙眼漾著說不盡的愛憐和柔情。他就那麼怔怔地站在那裡，不過來，也不輕舉妄動。似乎我就是一隻狡猾而又膽小的兔子，隨時都有可能跑掉一般。

　　這個老頭一定很愛他的女兒。這發自內心的父愛，是裝不來的。

　　「陛下，保重龍體！」

　　「甜兒，甜兒啊，這麼冷的天，你怎麼赤腳站在地面上？宮女呢？宮女都幹嗎去了！」

　　「是您要過來，老臣才把她們都支走了的！」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都是我自己嚇跑的呢！白沾沾自喜了一番……

　　「甜兒，甜兒乖！來父皇這兒，讓父皇好好看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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