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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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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衾衾眼角眉梢俱是藹意,一副初為人母地幸福模樣端端在她身上映了出來,笑著把懷裡的孩子小心翼翼地給了梳雲,又看了兩眼,才起身朝安可洛這邊過來。 廖永思進了梳雲懷中,竟也不哭不鬧,只拿一雙大眼瞧著她們,小小的手指放在嘴巴,咬來咬去。 安可洛愈看愈喜,不由道:「衾衾,這孩子看上去當真乖巧。」 範衾衾點點頭,「從來就未給我添過麻煩,雖說剛生下來那陣兒身子有些虛,但現在是越長越結實了。」她眼簾一垂,低聲道:「本來中走後,我也沒心思獨活了,後來因著有孕,便想等孩子生下來,我也抹脖子跟著中琰去……可是現在看著永思,我便無論如何也忍不下心,扔他一人在這世上。」 安可洛摸上她的肩頭,憐惜道:「又在胡說了,眼下這日子好好的,莫要再胡思亂想了。」 範衾衾小聲抽泣了一番,穩了下情緒,問安可洛道:「安姐姐近日來怎樣?一個人待在將軍府,怕是孤單得緊罷?」 安可洛心裡緊了一緊,不知該如何開口。 望著窗外那漫天而下的雪花,不禁又有些擔憂起來。 尉遲決他們,此時行至何處了? 第一二四章 十萬天朝禁軍兵分三路,於一月初五越過北境,直驅內。 尉遲決自領東路大軍,麾下將士率先攻破固安,又一路進兵直上,於三月十三日破逐州,全殲守城之軍,後集營進駐逐州,威懾北面析津,紮營待守。 三月初九,中路楊年慶自定州北上,至太行八徑飛狐徑之北端口,與北軍野戰數日,二十三日,飛狐守將降,楊年慶揮師疾進,於二十八日攻陷靈丘,四月十七日占蔚州。 西路潘立領軍,於三月初九先占寰州,不待休整便繼續進兵北上,十三日,朔州守將降,十九日,應州守將降,四月十二日,破雲州。 自出兵至此,時將過四月又半,天朝禁軍銳不可當,北十六州已占其六。 邊境戰報一日數封,連綿不斷地傳入上京皇庭,震傻了北國一干朝臣們。 誰都想不到天朝竟會真的向北國出兵,誰都想不到兩國自正面交戰至今不過才兩個月不到,那南面十六州中便有六州被天朝禁軍攻陷! 太后蕭氏當機立斷,由北境調兵集營,派重將赴南解十六州之急,可因路途遙遠,外加北面天降大雪,偏將援軍阻滯在了上京北面五十裡的地界,再也動彈不得。 朝中人人心急如火,眼睛都望著南面,把希望全都壓在了耶律寧身上。 可誰也不知,此時此刻在析津府裡滿眼血絲盯著佈防圖的耶律寧,心中之火比旁人,更要旺上萬倍。 尉遲決所占逐州,距幽州析津府不過短短一百二十裡,若是疾速行軍,一日一夜便可逼至城下!兩軍呼吸相聞。血濺疆場,一觸即發! 外加太行山西北面九州中五州已失,析津現下可稱是腹背受敵,南有尉遲決十萬大軍壓制,後有潘立新銳之師阻援,當真是被天朝大軍夾在當中,動彈不得! 北面援軍遲遲不抵,他耶律寧僅以北國南院一部之兵。卻與天朝傾國之力相抗,身心所受壓力。當真是旁人不可想像的。 時已近夜,寧王府上靜謐一片,往日裡歡鬧的景象如今早已瞧不見,下人們走在廊上院中,腳步都要刻意放緩五分。 耶律寧獨自一人在屋中站著,對著窗外,負手而望。 外面大雪紛紛而下,析津尚且如此,那正從北面趕來的援軍,怕是不能再指望了…… 守城之軍盡數駐防。一動不敢動,山後九州接連被天朝禁軍攻陷,他卻是連一支援軍都派不出去。 眼下,唯一能盼的,就是尉遲決他……自己犯錯。 耶律寧嘴角牽扯一番,面上神色更陰,尉遲決西伐四年,沙場名宿。等他自己犯錯?只怕比讓天上下刀子更不可能! 他一握拳,手指骨節咯咯作響,胸口更沉。 若是此時換作父親在此,情形定當大不同罷? 耶律寧深吸一口氣,轉身又向那案上之圖望去,這十六州,莫不是真要喪在他手上! 身後門板輕開輕合,有人進來。 他沒回頭去看,此時仍敢不通報就來瞧他地,這府中上下。也就一人而已。 「幾日都沒好生吃過東西了,我今日特意讓人做了你愛吃的,多少吃一點可好?」衛淇的聲音自後面響起,不緊不慢的語調。平平穩穩的聲色。卻讓他心裡更急更躁。 耶律寧僵硬的身子動了動,轉過身。見衛淇手中捧了個精緻食盒,身上素裝,頭髮也只簡單地綰了個髻子,全身上下竟沒任。 衛淇見耶律寧不吭聲,便自己過來,將食盒打開,菜擺出來,筷子置好,臉上淡淡一笑,道:「吃點罷。」 耶律寧眸色暗沉,盯著她盯了半晌,忽然道:「你此刻怎麼還能笑得出來?」 衛淇聽了他這話,不禁一愣,還未反應過來時又聽他在那邊冷言道:「是不是看見天朝禁軍打過來了,你心中高興萬分?」 衛淇身子一顫,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耶律寧幾大步跨過來,伸手一把捏住衛淇的下巴,冷冷一笑,道:「還是聽說尉遲決此時正在逐州,你巴不得他早早攻下析津,你好早點見到他?」 聽了這話,衛淇渾身血液忽地翻湧起來,一股氣堵在胸口,叫她呼吸都不順暢了。 想也未想,抬掌便狠狠地朝耶律寧臉上扇了過去。 一聲清響,她地手垂下來,五指皆在顫抖,「我心思如何,你難道不知?此時何苦說這種話來傷我!」 耶律寧臉上指印紅腫,一雙眼睛顏色更深,停了幾秒不開口,便一把將衛淇推至牆邊,狠狠按在牆上,唇猛地壓下去,死命碾著她的唇,又移下去咬她地雪頸。 衛淇痛得心都在抖,手卻環上他的背後,抱緊了他,任他狠咬。 耶律寧身子微震,松了牙齒,喉間滾過一聲低歎,埋了頭在衛淇頸窩處,就這麼將她壓在牆上,久久不動。 衛淇眼眶濕了,卻死死咬牙,忍著不讓淚湧出來,手輕輕在他背後撫動,一下一下,哽咽道:「若是這城明日被破,你往哪裡去,我便往哪裡去,你若是要與析津共存亡,我也不獨活!」 耶律寧大掌掐住她的腰,頭仍是不抬,低啞道:「若是尉遲決他真的舉兵攻城,我便送你出城,你好生回天朝去……」 衛淇滿眶淚水再也忍不住,瞬間決堤,哭著道:「若是真的城破,你就帶我走,去北面,去上京,好不好?」 耳側傳來耶律寧低低的笑聲,那聲音異常落寞,「我豈是為了一己私念,而棄家國於不顧的那種人?」 他大掌探入她身上的衣襟間,摸索了一番,掏出她一直收在身上的那個瓷質魚形小盒,「你不是一直想知道,這東西是用來做什麼的麼?」 他把那魚盒擱進衛淇掌中,壓緊,貼著她地耳朵道:「拿了它,北國境內,你想去哪裡便能去哪裡……」 衛淇聽著他這語調,竟是像在交待生死之言一般,心中不禁涼了又涼,凍成了一疙瘩。 當日初見,心悸若繁花風動,後不顧三哥勸阻,一心為了天家嫁到北國來……本是想要為三哥做些什麼,誰料在他身邊一日復一日,這一整顆心,便一日連一日地,全賠了進去…… 說到底,她也不過是個尋常女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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