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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遲決咬牙,「臣不敢。」 衛靖看了看廳中下人,臉色有變,眾人忙都退下,只留了他二人在內。 衛靖這才道:「我便是知道又如何?」 尉遲決臉色愈加黑了去。「既是知道,為何從未和我提起?」 衛靖睨他一眼,「若是告訴你了,你心裡能痛快?」 尉遲決眼下不願和他做口舌之爭。心裡只掛念著去範衾衾府上地宮人。逼近衛靖兩步,壓低聲音道:「你去請太后收回懿旨可好?」 衛靖眸子眯了眯。又眯了眯,忽然聲色俱厲道:「笑話!太后拿定的主意,你也讓我去求?還是為了一個教坊女子!定之,莫要太過分了!」 尉遲決背後一涼,「范姑娘是中琰的人,又不是一般的……」 衛靖一擺手,「你也明白?既是明白,你就知道太后為什麼要這麼做。中之子,哪裡能夠留在她身邊?廖家唯一的骨血,難道就讓這麼一個女人養大?」 第一二零章 京皇城,宮內。 帳暖生香,綾羅堆地,香汗拂發,體如飛絮。 外面珠簾動了一動,輕輕嘩啦一聲作響,一個著北班服飾的宮女低著頭進來了,手裡捧了個食盒,精緻耀目的一等紅木,上面細細刻了滕文。 「太后,給您放這兒了。」宮女小聲說了一聲,仍是低著頭不敢朝前看,將手中的食盒放在帳塌邊上的黑色平腳案上,便默著退了出去。 帳幔晃了晃,裡面似有人影起身,卻又被人拉下,緊接著傳來一聲不勝嬌羞的輕喚:「那麼快起來做什麼……」 塌底微微一震,裡面女子一聲驚喘,隨即又咯咯笑了起來…… 良久,那帳幔才被人拉起,塌內一片香旖之景,豔紅刺金的錦被揉成了一團,蕭氏軟軟地躺在裡面,酥胸半裸,上面還點著滴滴汗粒。 閔念欽出得帳外,背過身子,臉上毫無表情,伸手去掀那食盒,待看清那盒子與裡面的菜樣時,眉頭才略動了動,眼中帶了些光彩。 蕭氏披了件薄袍,悠悠起身,慢慢晃將過來,從後面環住他的腰,聲色俱媚道:「喜歡麼?特為了你,從南京道找來的廚子……那食盒是上回天朝納的歲貢,平常都是好生收著的,只見了你,我才……」 一聽那歲貢二字,閔念欽身子頓時一硬,眸子微眯,忍了忍,才道:「多謝太后。」 蕭氏略略一捶他的肩,靠上他的背,道:「都說了多少回了,沒有旁人的時候,別叫我太后。倒顯得我比你老了那麼多……」 閔念欽由著她靠著,不再說話,逕自拿銀筷銜了些那菜,送入口中,慢慢嚼著。 味道。是天朝的味道…… 可他竟品不出可口與否。 北國風物若何,在他眼中,全是一個樣。 莫論旁的,就連這身子,也似一個殼子一般,空蕩蕩地掛在他身上。 他的心,早就在那一晚,留在天音樓裡了…… 蕭氏見他不語,不由輕歎一聲。道:「也不知你生來性子就是這樣,還是只對我這樣……無論讓你怎樣你都不拒,可讓人看在眼裡卻恁得生冷,你究竟……」 閔念欽回過神來,旋即轉過身子,對上蕭氏的目光,嘴角扯過一抹笑,「太后多慮了,閔某本來就是個不喜多言之人。有事情也只是擱在心裡罷了。」 蕭氏看著他,看著他,忽然撲哧一笑,又捶了他一把,「壞人,偏生我就喜歡你這副樣子,你說你壞是不壞?」 他看著眼前這個女人。不過二十六歲的年紀,就手握北國大權,任是誰也不敢輕易動她一動……可在他面前,卻總時常像姑娘一般。 他是真地不知道,她到底是看上了他哪裡。 俊逸?休論他現在這張滿布傷疤的臉。單說這上京下城內的天朝降民,貌比潘安的就數不勝數。 對天朝的瞭解?且不說他現在的身份只是一個叛降武將,但想想北國平日裡養的那麼多南班官員,哪一個是吃閒飯的? 心裡默默念了幾圈,不禁淺淺一勾唇側,自嘲地一笑。 他,竟也有這麼一天,淪落到倚著女人床頭行事的地步了。 純澈透亮地眸子裡升了淡淡一層霧,想當初……他和定之是如何說的? 只要能蕩平北十六州。便是他不成人不成鬼,那又如何! 閔念欽回頭看蕭氏,眼睫一動,「太后早些歇了罷。明日還要上殿議事。」 說著。便開始理身上的衣袍,誰知收卻被蕭氏一把拽住。 她望著他。「就不能麼?次次都是這番……」 他眉頭一縮,看著她,嘴唇動了動,還未開口,便覺腕上一松,低眼一看,蕭氏的手已經放了。 就見她背過身去,口中低聲道:「罷了罷了,你要走就走,我也不攔你。知道你們天朝男人講究多,事已至此,還非得圖個名聲上的清白……」 這一番話,像刀子一樣劈進他心裡。 閔念欽深吸了口氣,飛速穿好衣袍,便是再無說一句話,就退了出去。 蕭氏回頭,看著他的背影,眼裡的神情一點一點變淡,緩緩一歎,倚著塌邊坐下,抬掌一手打翻了那桌上的食盒。 裡面菜肴淅淅啦啦地全灑在地上,一片狼藉。 *** 閔念欽出得殿外,冷風猛地撲來,倒叫他不由得一縮。 宮城西門照舊給他備了車馬,他只念著早些回去,腳下步子快了去,倒沒留意到身旁過來的人,險些撞上。 那人口中輕呼了一聲,住了腳,抬眼朝他看過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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